此时前厅,宾客几乎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依旧没有离开,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玄武血珠,似乎心有不甘。
唐家堡一下变得冷清了下来,只剩下大掌柜和一些仆人打扫着残局,一阵清风吹过,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寿宴显得格外苍凉。
夏文赵磊没料到唐甫居然会不理会众宾客,直接走人,简直没有把众宾客放在眼里。
现在的二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甚是尴尬。
孔家三兄弟似乎也是一样。
他们这几人本来就是想利用玄武血珠将唐家堡推向风口浪尖,借此引起武林人士对唐家堡的猜疑,谁知唐甫根本不吃这一套。
大掌柜走向夏文赵磊二人,看着二人道:“怎么?二位是想留下来吃晚饭咯?”
“哼!大叔,你们唐家堡的饭菜真是有够臭的,让人闻了就恶心!”夏文嘲讽道。
夏文话音刚落,猛然间,一阵掌风袭来,夏文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却还是被打了个踉跄。
不用说,此掌正是大掌柜打的。
“我只用了三成力,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大掌柜吼道。
赵磊刚想出手帮忙,就被夏文拉住了。
夏文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知道,大掌柜这话不假。
看了眼唐家堡的大门,赵磊搀扶着夏文出去了。
孔家三兄弟见此,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此时,二掌柜三掌柜走了过来,三掌柜道:“大哥,你把他们赶走了?”
“这种混蛋,不杀他已经算是宽恕了!”大掌柜说道。
二掌柜说道:“幸好大哥没把他们杀了,不然让我们怎么向堡主交代啊?”
“怎么?堡主让你们去跟踪?这两人背后有人撑腰?”大掌柜问道。
“要不然就凭他们的三脚猫功夫能这么嚣张?”二掌柜说道。
“二哥!走吧,别让他两走远了!”说着,二人脚底生花,一眨眼追了出去。
夏文赵磊出了唐家堡,一路往南,片刻不停,约得半个时辰后,来到南山脚下。
不远处二掌柜三掌柜静静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二掌柜说道:“这两人不去酒馆,不回客栈,反而避开集镇来到南山这鬼地方,果然是有什么阴谋啊!”
“是啊!这南山林深草密,隐秘之极,若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常人是不会来此的!二哥,看,他们停下来了!”三掌柜说到。
只见,两人在一片林子前停了下来,四下张望见没有人,二人走向一颗大树,赵磊一跃而上,取下了挂在树上的一块白布,二人定睛看了片刻,显然,布上写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两位掌柜根本看不清。
但是他们知道,这定然是他们的联络之地。
夏文赵磊看过布后,脚步却逐渐快了起来,似乎已经知道了身后的两位掌柜。
两位掌柜万万没有想到,这夏文赵磊虽然武功不怎么样,然而轻身功夫确实了得,二人跟踪起来居然也是丝毫不敢大意,生怕跟丢了。
只见两人忽快忽慢,一路飞奔,很快来到林子深处,两位掌柜继续跟随,又不敢太靠近,只能随其脚步,一双眼睛紧盯着二人,一刻不歇,心中甚是烦躁。
然而就在二人追到一处草丛时,忽然,夏文赵磊居然消失了。
二掌柜三掌柜顿觉不妙,连忙加速冲了出去。然而四下望去,却依旧不见夏文赵磊的身影。
二人心感不妙,环顾四周,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来到南山深处的一处禁地,迷返林。
蜀地的人都听过一句话:南山迷返林,老马难识途。若非巡山人,三天也难出。
“不好,我们中计了!”三掌柜开口道。
“他奶奶的,两个小兔崽子,快点给老子滚出来!”二掌柜大声吼道,说着一掌打断了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
然而,偌大的迷返林中,除了鸟雀的叽喳声,却没有半点回应。
此时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三个身影正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人。
为首的是一瘦高个子,苍老的面容格外引人注目,枯瘦枯瘦的手指又长又细,背在身后,一双眼睛如猎鹰一般紧盯前方的两位掌柜,嘴角露出微笑。在他的身后两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的站着,正是刚刚不见了的夏文赵磊。不用说,此人正是青城胖瘦二老之一的瘦佬。
“蠢货,你们两个,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瘦佬骂道。
“长老教训的是!弟子们知错了。”夏文说到。
“多亏长老机智,留布条提醒,弟子们谢过了!”赵磊说到。
“呵呵!算了,这样反倒好了,唐老二唐老三两人被困迷返林,没有个几天时间那是出不去的,我们赶紧通知掌门,趁机一举灭了唐家堡!”瘦佬笑说道。
“可是长老,我们不是也在迷返林中吗?”赵磊问道。
“这还用你说?我早已沿途留下记号,你们跟紧了我,走吧!”说着,三人一路小跑,往林外走去。
离唐家堡约五六里路的镇子里,有间酒馆名曰:蜀地根。甚是有名,乃是镇上唯一一家不受唐家堡管理的酒馆,因为这是一家官家酒馆,已有近数十年历史,此店店主乃是前朝大官,为人清廉,广交人缘,与蜀地各派都有交情,相传每当各派有矛盾,都会请店主出来主持事务,然而后经明朝开国战乱,不知所踪,各派为了保护其与其后人,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留下,只是嘱咐后人,无论何时,绝不打此店主意,现今此店依旧由官府主持,店主也是官府人士,反倒成了蜀地一处名店。
此时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楼上悠闲的喝酒,只听一人叫喊道:“他奶奶的,唐甫简直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瞧他那口气,不过是仗着祖辈的基业罢了!”
“老三你别生气,他唐家堡得意不了几天,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他好看的!”
“没错,仅凭他唐甫一句话就想把玄武血珠的事撇干净?呵呵!笑话!”
“就算他能撇干净,我也让他撇不干净,呵呵呵!”
“哦!莫非大哥早有安排?”
原来,这三人便是刚刚从唐家堡出来的孔家三兄弟,他们是满心的不服,一嘴的怨愤。
此时的楼下的茶棚里,三个身影也已赶到,唐烨唐煜唐灿三兄弟奉命跟踪孔家兄弟,只是他们却没有一人敢冲向前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即使这里依旧还是唐家堡的地界,因为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是孔家兄弟的对手。
于是他们窝在茶棚里,想知道孔家兄弟的去向,当他们知道孔家兄弟离开唐家堡地界时,便就可以离开了。
这原本是很简单的差事,如果孔家兄弟不想找麻烦的话。
只是今天,他们似乎并不幸运。
孔家兄弟久久不离去,显然在等人。
果然,仅仅半个时辰后,酒店里又来了两人,他们头戴遮脸斗笠,披着一件黑袍,其中一人有些臃肿,黑袍子似乎也难以遮住他那身肚子,两人站在门外打量了一番,竟然无视了茶棚中的唐家兄弟三人,径直便走了进去。
楼上,早已等待多时的孔家兄弟早就坐立不安。
见两人上楼,三人立刻警觉起来,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
两人也在楼梯口前停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孔家兄弟,谁都没有说话。
孔家兄弟也是一样,霎时,几双眼睛互相对视,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在旁人看来,这些人一定是疯了。
许久,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你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啊!”孔老大低头说到。
“呵呵!孔家兄弟的定力也不过如此嘛!”黑袍胖子笑说道。
原来,刚才几人是在比试定力,习武之人都知道,上乘武学绝非一日之功,天资高者,三五年方得小成,一二十年才有大成,除非奇遇,难得终始,故武学大忌在于浮躁,习武先修心,修心之道,在于静,静心静气,心静才能拳拳到位,剑出稳健,气静才能力如泉涌,出剑有锋,然而说之容易,做如登天,世间又有几人可以静心静气,不为世俗所扰呢?
“哈哈哈,若是一直比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吧,两位写信约我来此难道不是来办正事的?”孔老大也笑道。
“当然是正事,只是不知道三位敢不敢和我们共事了!”黑袍胖子继续说道。
“你们什么人?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共事?”孔老二问到。
“呵呵!你们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们,孔家三兄弟,川蜀人士,老大孔山,老二孔川,老三孔岳,性情怪异,幼年三人常受欺负,后经云顶山一老道传授武艺,凭借一双黑沙掌纵横川蜀,因得罪官府,后于云顶山落草为寇,自此恒霸一方,与峨眉,唐门,青城等各大门派齐名,但因行事不讲道义,只讲利益,为江湖人士所不齿......”
“够了!江湖中人,没有几个人的是干净的,你身在江湖,便就身不由已,比起你们道貌岸然,我们却是坦坦荡荡!”孔老大说到。
“大哥,你知道他们是谁?”孔老三问道。
“我当然知道,虽然在信中你们并未署名,但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两位想必是从青城山来的吧?”孔老大转头问到。
“啊!青城派!”孔老二孔老三同时惊讶道。
“好眼力!”黑袍胖子说着随手摘下笠帽,腕中发劲,“嘭”的一声将笠帽订在了柱子上。
孔家兄弟三人都是心中一惊,知道此人定是暗器好手。再见此人,面容已然苍老,却是呼吸平稳,中气十足,虽然有些臃肿,却并未感觉到丝毫不灵活。
“青城派,胖佬见过各位了!”
“原来是胖瘦二长老,这么说来,此人一定是瘦佬咯!”孔老大说到。
“非也!”只见那人摘下笠帽说到。抬眼看去,竟是掌门段水流。
三人都是一惊。“啊!想不到你竟然亲自来了!”孔老大说到。
“既然是谈大事,当然要诚意了!”段水流说到。
“不知这大事是?”孔老大问到。
段水流凑过身去,耳语了几句,孔老大一脸的惊讶。
“我刚刚收到消息,唐家堡二掌柜三掌柜被困迷返林,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各位不知意下如何?”
“只是我们的人马都在云顶山,身边这点人,恐怕余力不足!”孔老大说到。
“没事,人马的事各位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到位,我只求三位能出手助我一臂之力就可以了,当然了,事成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三位!”
孔老大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呵呵,不必多虑了,你不动手,他们迟早也会动手的,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各位不信的话,可以看看楼下的茶棚里,是不是有人在等着三位呢?”
说完,孔老二立刻从窗口望去道:“大哥,是唐甫的三个弟子!”
“哈哈哈!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几位若是愿意共事,今晚酉时,我在唐家堡等着各位!”说完,两人戴上笠帽走了出去。
楼下,胖佬对着段水流问到:“他们会来吗?”
“他们今晚若来,我便有八成的把握,否则,只有五成的希望,即使他们不来我们也要拼一把!”说着段水流握紧了拳头。
二人又瞥了一眼茶棚里的三人,依旧是视而不见,兀自走远了。
见两人走去,孔老二问到:“大哥,青城派的话不能相信,这一定是个阴谋!”
孔老三也说到:“但是,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今晚确实是一个除掉唐家堡的机会!”
“我觉得我们不能冒险!唐家堡的实力我们都见过。”孔老二说到。
“大哥,你怎么看?”孔老三问到。
孔老大没有说话,低着头,紧皱着额眉,沉思了好久,终于开口道:“不论是不是阴谋,我们去,既然他们想打,怎么能没有我们?”
“大哥!你要三思啊!”孔老二说到。
“行了,老二,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今晚我们三人前去!”孔老大说到。
“大哥,只有我们三人恐怕......”孔老三道。
“人多不便,凭我们三人,哪怕有危险,脱身还是容易的,此去凶险,不可莽撞,我们换身衣裳,隐于市集,先于暗中观察,待到他们斗得不可开交再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在此之前,先解决了楼下的三人吧!”
听闻孔老大发话,孔老二孔老三也就没有异议了。
话音刚落,只见孔老大纵身一跃,便从窗户而出,直飞向楼下茶棚,大声吼道:“三个狗崽子,跟随我们一路到底有何企图?”紧接着,孔老二孔老三也跟了出去。
唐灿唐烨唐煜三人毫无准备,都是大惊,连忙跳出茶棚。
“果然是你们三个!”孔老大说到。
“孔师傅,我们并无冒犯,您何必动怒?”唐灿连忙说到,想要稳住孔老大。同时身后的唐烨唐煜已经握住了宝剑,随时准备动手。
“并无冒犯?你们敢跟踪我们,还不敢承认吗?”孔老二吼道。
“不不不,巧合,巧合罢了!”唐灿陪笑道。
“听闻你唐家堡除了毒功,内功剑术也是了得,出招吧!”孔老大说到。
“不敢不敢,我们这些小辈怎么敢和您过招呢?今天这事纯属误会,您可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随手伤人啊,您看大伙都看着呢!”唐灿指着围观的人道,他知道山贼出身的孔家兄弟一直想洗白自己,从而和江湖正派平起平坐,所以故意说出这番话。
“你敢教训我们?”孔老二吼道,正欲上前动手,却被孔老大拦了下来。
孔老大说到:“没错,我们孔家兄弟最重江湖道义,今日之事,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巧合也罢,你们赔个罪,我们就放过你们!”
“凭什么让我们赔罪?”唐烨吼道,唐灿抬手道:“哎...孔师傅既然认为,我们小辈有错,赔个罪又能怎样?唐灿冒犯了,还望见谅!”说完拱手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很好,那你们呢?”孔老大说到。
见此,唐烨唐煜虽然气不过,还是拱手赔罪了。
孔老大笑道:“哈哈哈,既然他们这么听话,那我们就走吧,回云顶山!”说着,三人转身离去。
“师兄,我真是气不过!”唐烨说到。
“是啊!我也是一肚子火气!”唐煜也说到。
“那又怎样?我们三人能打得过他们?这三人回云顶山了,应该不会是抓走师妹的凶手!”唐灿说到,说完三人也转身离去。
然而,另一边,只见孔家兄弟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只听孔老大说到:“老二老三,凭你的本事,办了他们三个应该不难吧!”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孔老二问到。
“我要你们在半道儿截杀三人,既然今晚决定去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孔老大说到。
“明白!”两人说到。
“嗯,去吧,记住,干净利落,不要张扬,坏了我们的名声!我去找段水流。”孔老大说到,说完,孔川孔岳跟随唐家三人而去。
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小镇还是一样热闹,茶棚还是原来的茶棚,只见一只信鸽飞越过茶棚,在天空划过一道白色,往更高处飞去。
蜀地根酒馆的门前,一个店小二抬头望着这只信鸽,然而转身回店里去了,显示这只鸽子是他放的。
“鸽子放了?”账台前掌柜的问到。
“是的,放了!”店小二答道。
“嗯,你去忙吧!”掌柜挥了挥手道,说完又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对了,掌柜的,你觉得刚刚来的那几人身手怎么样?”店小二问到。
“他们可都是蜀地有名的人物,即使在中原也算的上一流高手!”
“那我们店属于哪一派呢?”
“我们谁都不属于,若是真的要属于什么的话,那就只能属于朝廷了!”
“可是我们不是身在江湖吗?怎么会属于朝廷呢?”
“是啊!以前的朝廷是不论江湖事的,可是如今不同了,谁都逃不过……”说完,掌柜的抬头仰望,看着门外的天空慢慢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