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朝思暮想使人憔悴

　　 张晋次日天还没亮就被岳父家的事给缠住了身，况且还把门给死死的关了起来。

　　 别说雨瑶，就是张晋也不知道楚维山被官府缉拿的事情。

　　 雨瑶在张府居住的事，因为下人们被张晋下了封口令，再加之玉香也是第一次进到张府，所以也就以为雨瑶是张府的一个下人。

　　 可是，张晋也架不住雨瑶苦苦追问父亲的下落，所以张晋就打发家人往县中探听。

　　 一打听就打听出了，楚维山当夜被差押缉拿的消息，还把当日审问的事，也给打听了出来。

　　 下人回家一五一十的将详情回复给了公子张晋。

　　 张晋听了，进来对雨瑶说知缘故。

　　 雨瑶是又苦又惊，不觉痛哭起来，苦的是父亲娘舅并受官刑；惊的是自己也要遭受缉拿。

　　 两两关心，泪出痛肠。

　　 公子张晋遂安慰他，且自宽心，不必烦恼，自家身子保重为要。

　　 雨瑶遂哀求公予道：“奴家父亲娘舅，俱是有年纪的人，从未受过刑杖。今朝又打又夹，其苦如何说得出。虽是自作之孽，仔细思来，一半也为奴家逸出之故。万般要看奴家薄面，还求公子设法救他二人方好。禁在监中，毫无亲人探望。莫说那禁子逼钱受苦，饭也没人送一碗，饿也要饿死了。奴家身在此地，自然是缉不着的。日复一日，拖延下去，如何是了？叫奴家身心不能两安，望作急商量救济性命，不惟奴家一人感恩也。”

　　 公子张晋看雨瑶说得可怜，遂应许了。

　　 使了个人出去，买嘱了邻里，先把几两碎银子，打点监中上下，使二人在监有得饭吃，不致受苦。

　　 又慢慢打算一张辩保呈子，说：“秦吴二人，原属郎舅至亲，素来各安生理，并无纤毫过犯，着于乡里。只因家贫愚见，误罹法网。其女一向遵闺范，虽贴邻亦罕见其面，断无盗赃私逃之事。揆厥情由，必于见箱之后，揣知父与舅作为不端，势将遗害于已，预先远出自尽。守家无人，他贼得乘其隙。此之以窃而得者，彼复窃之而去，理所固然。伏乞原情援法，网开一面，超释愚氓，免毙狱底等情。”

　　 捏出一段理之所有的情节，欺瞒官府，庶几可保二人性命。

　　 你道张家都快要落难了，张晋该怎么敢给县衙之中递条子，替别人求情呢？

　　 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东林党上书状告九千岁魏忠贤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魏忠贤一次也没有出过事，而是反倒是东林党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捕入狱。

　　 所以，张晋递的条子，在县衙只要是他张家没有真正垮台之前，都是管用的。

　　 公子张晋筹划停当，走进内房，细细告知雨瑶，令他放心。

　　 雨瑶听了，忻然改容感谢。

　　 公子张晋一边说话，一边用他那两只眼睛只管钉住在雨瑶的身上，越看越标致，不言不语，痴痴迷迷，只自立着看。

　　 那雨瑶含羞敛袂，两脸通红，便说道：“公子没甚吩咐了，请出去罢！”

　　 张晋腼腆道：“我有句话要对娘子说，不好启齿。”

　　 雨瑶道：“有什么话？公子请说何妨！”

　　 张晋笑嘻嘻的，道：“今晚我想先与娘子结百年之良姻，望祈依诺，不负小生一片私慕之心。”

　　 雨瑶听罢，不觉粉脸微红，娇羞轻说道：“夫妻百年大事，岂可苟合贻笑于人？还望公子三思，自为珍重。”

　　 张晋见雨瑶她厉言正色，也就不可再强，只得告退。

　　 雨瑶看了这样美貌郎君，岂不动情？犹恐妇女们知道，不好意思，所以谆谆推辞。见公子没趣转身，负他一片深情，心中悒怏，反觉过意不去。

　　 不说雨瑶，再说一说月英。

　　 月英自从张晋被人偷走之后，甚是惶恐，后来又得知是邻居楚维山黑夜之中，趁着月色来家中偷盗，误将藏着张晋的箱子给偷走了的时候，月英真是怕的要死。

　　 可是，后来又命人打听得知，楚维山领着差押回到了家中的时候，只有一个空箱子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口气没松多久，又后怕了起来。

　　 后怕的理由就是，怕丈夫王云深究，会牵扯出张晋来。

　　 不过，还好，王云没有深究，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事情过去之后，王云依旧不改秉性，接着是夜夜不着家。

　　 王云不着家，月英就越是思念张晋。

　　 可是，怎奈，张晋一连几日都不来。

　　 等了一日两日，都不见张晋的动静，月英就沉不住气了，一连使丫鬟来了两遍，不仅李府的大门关得铁桶似的，就是张府的大门也是关得铁桶似的。

　　 丫鬟在张府门外和李府门外等了半日，也没见一个人影儿出来，竟不知是怎的。

　　 看看又过了几日，月英又使丫鬟出来去张府打探消息来，请张晋过去说话。

　　 怎奈，张府大门叫门不开，于是没得办法便立在对过房檐下等。

　　 少顷，只见景儿出来饮马，看见便问：“姐姐，你来做甚么？”

　　 丫鬟说：“夫人命我打探消息来，怎的不见动静？请你爹过去说话哩。”

　　 景儿道：“俺爹连日有些事儿，不得闲。姐姐你先回去，等我饮马回来，对俺爹说了就是了。”

　　 丫鬟道：“好哥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和你爹说去。夫人那里好不恼我哩！”

　　 这景儿一面把马拴下，走到里边，半日出来道：“对爹说了，爹教你回复你家夫人，再待几日儿，我爹出来往你家夫人那里说话。”

　　 这丫鬟得了答复之后，一直走去家中，回了妇人话。

　　 妇人又等了几日，看看这一个月将尽，下月初旬，朝思暮盼，音信全无，梦攘魂劳，佳期间阻。

　　 正是：

　　 懒把蛾眉扫，羞将粉脸匀。

　　 满怀幽恨积，憔悴玉精神。

　　 月英盼不见张晋来，每日茶饭顿减，精神恍惚。

　　 忽一日，到的晚夕，月英孤眠枕上展转踌蹰。

　　 忽听外边打门，仿佛见张晋来到。月英赶忙迎门笑接，二人携手进房，问其爽约之情，各诉衷肠之话。

　　 绸缪缱绻，彻夜欢娱。

　　 鸡鸣天晓，张晋便抽身回去。月英恍然惊觉，大呼一声，精魂已失。

　　 丫鬟听见，慌忙进房来看，月英对其说道：“张公子刚才出去，你关上门不曾？”

　　 丫鬟回道：“夫人你这是想得心迷了，方才那里有张公子人来？就是影儿也没有啊！”

　　 月英听了，只是摇头不信。

　　 月英自此之后梦境随邪，夜夜有狐狸假名抵姓，摄其精髓。

　　 月英也渐渐形容黄瘦，饮食不进，卧床不起。

　　 丫鬟没得办法，只得向月英说，请了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