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穷途哭遇玉口成真（一）

　　 真定府，明成祖朱棣建都北京以后，真定府直隶于京师，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从西安调拨神武右卫到真定府，建立神武右卫指挥使司，作为真定、保定府及周围诸州包括衡水在内驻军的最高指挥机构，时真定不仅是控制5州11县的政治中心，而且是控制燕晋咽喉的交通中心，成为拱卫京师的主要城镇，在政治、军事方面，真定府的地位与顺天府（北京）十分接近。

　　 真定府所下辖哪5州、13县呢？

　　 分别为：真定县、井陉县、获鹿县、元氏县、灵寿县、藁城县、栾城县、无极县、平山县、阜平县、行唐县、定州、冀州、晋州、赵州、深州。

　　 时真定府境内，有一个丹霞洞，相传是个仙迹。

　　 离洞数十步，小桥曲水，有几家隐士山居。

　　 内中有一人，姓李名离，性好山水。

　　 有一日，李离偶遇一道者（广阳真人），传授他鉴视气色知寿夭穷通的妙术。归家将此术小试，屡试屡验，求相者拥挤不开。

　　 一日，到真定府与保定府两府交界新乐县，游玩。

　　 因为据明朝所著《一统路程图记》载，各省驿路干线如下：

　　 1.北京至北直各府，主要驿路有四条：A.经通州、三河、玉田、丰润、永平府(治今卢龙县)、山海关，通关外；B.经良乡、涿州、安肃(今河北徐水县)、保定府、庆都、新乐(治今新乐东北)、真定府(治今河北正定县)、栾城、赵州(今河北赵县)、内丘、顺德府、沙河(今南和县)、邮郸，入山西；C.经良乡、涿州、新城(今新城县东南)、任丘、河间府、献县、阜城、景州，至山东德州；D.经顺德府、广平府、肥乡、大名，至山东观县临清。

　　 李离在夜宿客栈门首，见一人匆匆前过。

　　 他一眼溜着，忽然分开众人，如飞赶上，将这人拖住。

　　 那人吃了一惊，李离不等他开口，将那人拖入门，拂椅安坐，口称：“太史公何来？”

　　 那人摇头道：“兄莫错认了，小弟是赶考之人，如何尊称为太史公？”

　　 李离笑道：“台翁言小子错认，但小子看尊貌天庭饱满，日月来垣，年方舞象，便当手拾芹香，观光上国，虽未与鹿鸣之席，亦能食廪饩之粟。如今该第四次观场了，是也不是？若道得是，后面妙境尽多。请问高姓大名？”

　　 你道这人是谁？正是方从真定府返回的公子张晋。

　　 张晋不是去真定府去寻找罗家小姐罗艳语去了吗？

　　 怎么孤身一人从真定府离开了呢？

　　 是没有找到吗？

　　 还是罗家小姐负气没有见他呢？

　　 嗨！

　　 说起来啊，怪只能怪张晋晚了一步，慢了一步，张晋后脚刚到，罗艳语便又前脚跟着他父亲赶赴京城去了，所以张晋不仅没有见到罗艳语，还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也给花了了干干净净。

　　 那人道：“学生姓张，名晋。今年二十岁，先是进场三次，先生之言大约有验。”

　　 李离对着张晋左看右瞧着笑道：“据小子细观尊客气色，似蛇绕于天乙贵人之上，不过一二十日，便开云见天。今科秋桂第一枝，非公不能扳折，此去联捷无疑。今试为台翁卜一先天数，看有甚机会进场。”说着话，李离就把壁上贴的诗稿信手拆一字来，不觉大笑道：“怪哉，数主西北方有贵人提拔，有奇遇入场，发解无疑。”说罢，就吩咐家人备饭款待张晋不说，又伸手去开那钱柜，将平日所得之银，尽情取出，恰有十二两之数，双手递与张晋，送为路费。

　　 不久，家人便摆出饭来，二人分宾主吃罢。

　　 饭中二人通过交谈，越聊越是深入，张晋这才得知李离也曾是得到过广阳真人的点拨，故而张晋对李离的话是深信不疑了。

　　 李离道：“试期已迫，今日尚可赶行五十里，不敢久留了。”

　　 张晋收了程仪，起身谢别，忙忙前去，行四五日，已到省城。

　　 那日已是夜分时候，一时找不出下处。

　　 由于张晋，他心性是爱洁净的，又不肯宿歇商店，暗中东走西望。

　　 见一古庙，三面墙壁俱倾，隐隐露出些灯光来。

　　 张晋便捱身进去，推那一扇小门，原不曾拴，步将进去。

　　 中间是关帝神像，两旁是卧房，东边一小侧厢做厨房，有一老道士在灶下煨火。

　　 张晋轻声道：“老师长，小生是远来投宿的。”连叫几声，并不见那个烧火的老道士答应，但是却见那老道士对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原来是个耳聋之人。

　　 张晋便又把投宿的话嚷与他听，告声相扰。

　　 也不想吃夜饭，拿着灯照到左边小房里，有现成的草铺。

　　 解开被套倒身睡去。

　　 忽梦见自己的母亲走到面前，犹是母亲被自己气死时候的光景，不觉之间凄然可伤。

　　 及醒来想起母亲，又想起自己年老多病的父亲，虽承李老美情，资助盘费来此，可是因为路途的耽搁今夜已是初六了，计场期已在二日之内，未知何由进场，遂不觉放声大哭。

　　 自二鼓哭到鸡叫方止。

　　 忽惊动了贴壁一位官员。

　　 那官员姓吴，名吉，生平一清如水，又敢做敢为。

　　 现蒙钦召掌堂都御史，驰驿进京，连日被抚按请酒厌倦，那夜又是一个同年请酒，饮到半夜方回。

　　 因连日劳顿，正要熟睡，却被张晋哭声聒得一夜不曾合眼。他平日固是盛德长者，却又是极躁暴的性子。疑是地方官不曾肃静，驿丞不小心，致客人酗酒撒泼，心中大怒。

　　 天明便写了手批，差听事官拿地方总甲驿丞，立要这夜哭的人到案。

　　 此票一出，驿丞吓得魂飞魄散，保甲吓得胆战心惊，四面八方沿门捱户，一时查不出来。

　　 知县闻知，亲来捕捉。

　　 还喜张晋哭声未止，就有人捱察出来，说是庙中哭的声音。驿丞同八个公差一齐拥入，老道人唬个半死，张晋兀自拥衾呆坐，眼睛尚是红的。

　　 起先是三四个人到房内一探，便大喊道：“宪犯在这里了。”

　　 张晋听之心中大吃了一惊：，心道“不知这伙官人为何唤我是个宪犯？”未及开言，忽见一二十人蜂拥而来，一条锁链套在颈脖上，拖下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