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动凡心张晋要下山

　　 银髯仙长瞠目说道：“住口，佛经有云：‘铁打房梁磨绣针，功夫到了自然成。’”

　　 张晋不能违背，只得转树，习以为常。

　　 可有一样好处，到转完了树，仙长已将饭做熟。

　　 亦不见粗米。

　　 衣服若要坏了，亦不知哪里来的土黄布的裤褂，白骨头钮子，左大襟。鞋袜若要坏了，也不知从何处而来，拿起就穿。

　　 张晋终日并无别事，只转树是一件正当的事情。

　　 冷了也转，热了也转，不知不觉，昼夜苦功，已是二载。

　　 那柏树四周围，被张晋用脚走出两道沟。

　　 这一日清晨转树，张晋纳闷，树果追他。

　　 张晋心中暗喜，遂进庙禀知恩师。

　　 来至大殿之内，垂手站在仙长面前。银髯仙长问道：“你不在外面用功，来此何干？”

　　 张晋见问，双膝跪倒：“启禀老师，弟子转树，颇为有效，树果然追我。望恩师赐教第二绝艺。”

　　 仙长闻言，点头说道：“待我观看。”

　　 二位仙长站起身来，出离大殿，命张晋如法转树。

　　 张晋点头，按法去转。

　　 转了几十弯儿，二位仙长摆手：“不用转了，你这儿来。”

　　 张晋止步，站立仙长面前。

　　 仙长叫道：“张晋，今转此树二载，这就是你的根基，常言有云：‘万丈高楼从地起，水从源来树从根。’此为第一步的进益。汝若学第二绝艺，休要心烦。”一指下首那一棵柏树：“你来看，此为第二步。”

　　 张晋说道：“这一棵树，也转二年。”

　　 仙长说道：“胡说，你来看。”

　　 仙长命张晋随在身后，上首的这一棵树是往左转，下首的这一棵柏树是往右转。

　　 式样仍如前法。

　　 就是往右转，用左手往右胳臂底下一插，随着一上左步，右步随着迈去，仍然是向左，直奔上首的那棵柏树走去，还向左转。

　　 转几个弯儿，用右胳臂往左胳臂底下一插，随着迈右步，左步跟着往上走，仍是往右转，直奔下首那棵柏树。

　　 如同绕花线的一般，终不离两棵树。

　　 这是两个转身，俗呼单换掌，正名叫磨身掌。当年鬼谷子画卦一元复始，不过是一道的一字，变为二字，就是阴中返阳，阳中返阴。

　　 张晋两个转身，式若圆形，犹如太极图形式。

　　 天下武术，皆从太极中流出，即此意也。

　　 仙长指点明白，命张晋着意去做。日子一长，就加别的功夫。内中有双换掌，伏地龙，狮子抱球，狮子捧球，狮子滚球，白猿献果，黑龙翻身，乌龙出洞，白蛇缠身，白蛇伏草，白蛇吐信。按白蛇缠身，就说这一手掌法，里面暗藏七十二趟截腿，一百单八招点穴。

　　 书说至此，不能细表，其中奥妙无穷，明者自知，不敢烦絮。

　　 却说张晋终日不单转树，外加别的功夫。

　　 什么功夫呢？

　　 早晨转树事毕，二位老师与他传习兵刃。

　　 什么枪刀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链拐，棍槊棒，十八般兵刃。外加军刃谱，五百四十八样兵刃。还有外门的家伙，什么带钩的，带链的，带刺的，带绳的，种种不一。

　　 那位说，这个山上有这些样军刃吗？

　　 没有，我所说的，可不是铁的，是木头的。

　　 仙长以木做成兵刃，命张晋练成，遂将木械全都烧火做饭。

　　 到了晚间，传习他窜高纵跳，小巧之艺，高来高去，陆地飞行之法。

　　 每日正午无事，闲坐之时，与他讲究一切江湖绿林道的规矩，各行的行话，江湖上的黑话。

　　 哪一省有英雄，哪一省有豪杰，哪一处有剑客，哪一处有侠客，手使什么兵刃，是哪一个门户的传授，若要遇上，如何跟他动手，使什么招数赢他，真是谆谆教导。

　　 张晋越学越有滋味。

　　 无事时，二位仙长与他拆手。

　　 什么叫拆手？就是将张晋学的武术，与他讲解明白，就如同念书开讲一样。

　　 常言有云：“书念一世不讲，不如不念。拳脚练一世不拆，不如不练。”

　　 二位仙长传授，张晋颇得其中奥妙。

　　 张晋在此学艺，不知不觉，已经八载的光阴。

　　 昼夜习练，可折为一十六年的苦功。

　　 再加之，张晋身怀龟息功的内功作为根基，可抵二十年的苦功。

　　 这一日正值深秋，寒风阵阵，败叶凋零，秋草迷目。兼着四处的青山，孤零零的古庙，群墙崩颓，又值黄昏时分，二位仙长打坐当中，人声寂寂，百鸟无音。

　　 张晋独坐败殿以内，欲要打坐盹睡，为秋色所触动思乡之念。

　　 回忆当年，在家中娇生惯养，父母钟爱，又兼家道和平，不听邋遢道士的告诫随意撩拨女子妇人，又因自己无心得罪了权贵，误累老父及其家中妻子，致使自己如今逃亡在外。若非狱中巧遇结拜大哥阎飞，写血书临终将自己推荐给了二位恩师，焉有今日之身。

　　 虽然技艺学成，但不知家人景况如何？

　　 父亲年迈，姚晚春腹中的孩子不出意外也该长成六七岁的样子了吧！

　　 又想到了，结拜大哥阎飞是被狗贼许显纯及其他的顶头上司魏忠贤所害死的，还有就是自己的仇人伍云召也不知道杏妹跟他过得幸福不幸福？

　　 回思旧景，不觉潸潸泪下。

　　 这一分凄凉的景况，心中辗转不宁，犹若败絮。思前想后，直至东方欲晓。

　　 正在思索之时，二位仙长已经晨起念佛。

　　 银髯仙长叫道：“张晋，一夜不眠，所为何故？”

　　 张晋遂跪于仙长面前，备述夜间所思，一字亦不敢隐瞒。

　　 二位仙长闻言，长叹一声，说道：“我二人实指望隐于山谷，却去尘缘，与草木同甘苦，修为大罗金仙。不料想因缘相凑巧遇了你，岂不是缘在三生？我二人将你收为弟子，所因何故呢？只因我二人怀揣绝艺，不忍**山谷，欲传于你，以留后世。实指望将我二人平生所举，尽传于汝。不想你福薄缘浅，不堪承受。今汝尘缘已动，当命你下山，处理你的心事，你心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