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不吃馒头要吃铁头
大老板大笑，用力拍他的肩，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难怪别人要叫你竹叶青。”
竹叶青是一种烈酒的名字。
喝下去很少有人能不醉的。
竹叶青也是种毒蛇，毒得要命。
大老板忽又问道：“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若来找我们呢？”
竹叶青道：“一个人出来找人拼命的时候，能不能带着个受了重伤的蠢汉，和一个只会卖淫的婊子跟着他一起去？”
大老板道：“不能。”
竹叶青道：“所以他若出来找我们，一定只有把那个回民留下。”
大老板道：“他可以把他们藏起来。”
竹叶青道：“城里都是我们的人，而且我又早已在他们家附近布下了眼线，他能把人藏到哪里去？”
大老板冷笑道：“除非他们能像蚯蚓一样钻到土里去。”
竹叶青道：“这次典辛肯出来拼命，就是为了那兄妹两个，他们若是落入我们手里，典辛还能翻得出大老板的掌心？”
大老板又大笑，道：“好，我们就在这里赏花喝酒，等着他们来送死。”
竹叶青微笑道：“我保证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来的。”
……
一日，黄昏。
娃娃刚端起一碗肉汤，眼泪就一颗颗滴入了碗里。
肉汤不会让人流泪，让她流泪的，是买这块肉，煮这碗汤的人。
现在肉汤还在，人却已埋入黄土。
这碗汤又有谁忍心吃得下去？
可是她一定要他们吃下去，因为他们需要体力，饿着肚子的人不会有体力。
她擦干了眼泪，才将两碗汤和两个馒头用个木盘盛着捧出厨房。
典辛还坐在屋角的阴影里。
她先送了一碗汤一个馒头过去，摆在他面前的桌上。
典辛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娃娃又将木盘捧到他哥哥面前，轻轻道：“汤还是热的，你们快吃。”
老回回道：“你的呢？”
娃娃道：“我……我不饿。”
她真的不饿？
一个已有两天一夜水米未进的人会不饿？
她不饿，只因为这已是他们最后的一点食物，只因为他们比她更需要体力。
老回回抬头看着她，勉强忍住泪，道：“我的胃口也不好，吃不下这么多，我们一人一半。”
娃娃也忍住了泪，道：“难道我不吃也不行？”
老回回道：“不行。”
他刚想将馒头分一半给她，典辛忽然站起来道：“这碗汤给娃娃。”
老回回立刻制止住，并且很是大声的道：“不行，那是你的。”
典辛不理，大步往外走。
娃娃过去拉住他，道：“你要到哪里去？”
典辛道：“出去吃饭。”
娃娃道：“家里有东西，你为什么要出去吃？”
典辛道：“因为我不想吃馒头。”
娃娃盯着他，道：“不想吃馒头想吃什么？是不是想吃铁头？”
典辛闭着嘴。
娃娃的眼泪终于又流了下来，柔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么样拖下去，连我都受不了，何况你，可是……”
她泪流如雨，黯然道：“可是你也该知道，城里都是他们的人，你又何必去送死？”
典辛道：“就算是去送死，也比在这里等死好。”
典辛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丢下了目瞪口呆的老回回和娃娃二人。
……
夜色凄凉。
无论多么美的夜色，在凄凉的人们眼中看来，也是凄凉的。
秋风已起，一个卖干货的妇人，头上包着块青布，缩着脖子，在窄巷中叫卖。
巷子口外面，还有个要饭的瞎子，缩在墙角里不停的发抖。
典辛走过去，忽又停下，扭头对着妇人问道：“你是卖什么的？”
妇人道：“炒干货的，又香又甜的糖炒粟子，二十五个大钱一斤，又香又翠的瓜子。一十五个大钱一斤。”
典辛道：“不贵。”
妇人道：“物美廉价，包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典辛道：“你说的很对！”
妇人道：“客官，你想买多少？”
典辛道：“今天我要请客，先来一百来斤吧！”
“啊！一百来斤啊！”妇人张口结舌道：“可是我这里一共只有几十来斤啊！距离您的底限还差了好多。怎么办呢？”
典辛道：“这好办，我倒是有个注意，你要不要听一听呢？”
妇人道：“客官，您请说！”
典辛道：“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怕你不肯用！”
妇人道：“客官，看您说的，有买卖我还能不做喽？有好的主意，我还能不听啊！客官您尽管说，我听着就是啦！”
典辛嘿嘿一笑，头贴近她的耳旁，道：“我的主意就是，再加上你的人，就刚有一百来斤了。”
妇人睁着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所以，你的方法是连我的人一起买？”
典辛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连你的人一起买过来。”
妇人的身子猛的往后一缩，勉强笑道：“我只卖炒干货，不卖人。”
典辛道：“卖不卖由你，可是买不买却由我，而由不得你，所以今天我还非买不可。”
说着话，典辛他却忽然出手，一把揪住她的衣襟。
妇人挣扎着无措的大声叫囔，道：“强盗，要强奸女人……”
她只叫了两声，下巴便也被典辛给捏住了。
下巴被捏，她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啦！
典辛冷冷道：“你若是个女人，怎么会长胡子？”
没错！
她就是一个长着胡子的女人。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人的下巴虽然刮得很是干净，却还是有一些胡碴子留了下来，并且露了出来。
典辛道：“我看你一定是个疯子，疯子都应该被活活打死。”
这人拼命摇头，吃吃道：“我……我不是，我没有疯。”
典辛道：“你若没有疯，怎么会到这里来卖炒干货呢？这里的人，可是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还有富余的钱来买你的干货。”
典辛的话说完，这男扮女装的妇人便怔住了，于此同时她的眼睛里还露出了恐惧之色。
典辛接着又道：“你若不想被我活活打死，最好就乖乖说出是谁叫你来的。”
这人还没开口，蹲在墙角要饭的那个瞎子忽然跳起来，飞一般的逃走了。
——这里的人自己都穷得没饭吃，没毛病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