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陡然提高了声音问道:“进入清凉寺时,按例准许携带凶器和闲杂人等否?”
祖大寿和候国兴陡然一惊,相视一下,由祖大寿跪禀道:“按例不准。”
五皇子面现微怒,环视祖、包二人身后武士一眼,沉声斥道:“除四品以上现职官员,其他人等一律逐出,不得逗留。随行人等,解除兵器。违令者,以故意违例论处。祖大寿身为护陵总兵,故意违例,分明是欺孤年幼。降三级留用,罚俸一年。”
说罢,恨怒未息,又加上一句,“如再失职,必予严惩。”只吓得祖大寿热汗直流,连连叩头。
五皇子走出好几步,祖大寿才敢爬起。
候国兴故意放慢脚步,靠近了他,低声窃语道:“祖将军,你尝到辣味了吧?在朝堂之上,连我义父九千岁也不敢轻逆他的鳞甲呢。别看他未成气候,可天威凛凛。如让他登上九五之位,我们这一班人必难逃灭门之灾。为了九千岁和我们大家,绝不能叫他活着离开这里。”
祖大寿余惊未退,擦了擦鬓角汗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九千岁还有什么训谕?五皇子虽不得圣宠,但究属皇上幼弟。若死在忻州地界,我如何承担得起。还是等离开忻州地界,我再动手收拾他吧。”
这些话避开了外人,可没有逃过魏娜薇的双耳。
魏娜薇一听之下,知他们发动在即,不由得替张晋等人暗暗焦急,更加沉心注意。
又听候国兴说:“不行!事情已迫在眉睫。他有无极派保护,万岁病已危急。让他走脱,岂不是龙归沧海?我已安排好了,不能再优柔寡断。”
祖大寿还在犹疑,候国兴冷笑一声说道:“告诉你,祖大寿!我哥哥包国华昨晚已遭暗杀。不是本督吓唬你,下一个被摆平的肯定是你这个护寺大将。”一句话把祖大寿吓得面如土色,顿时垂下了头去。
……
五皇子朱由检走到一座配殿阶下,看了老驸马一眼,示意他代传口谕。
老驸马冉兴转过身来,阻住众人去路道:“千岁进殿更衣,请各位稍候。”吩咐已毕,指挥十六名小太监随王承恩去摆祭品,自己和曹化淳、吴孟明、黄面侍卫等一齐走入配殿。
候国兴对黄面侍卫很为注意,转而向忻州知府朱伯乾问道:“朱大人每日去行宫侍侯,知这黄面侍卫为谁吗?”
朱知府小心翼翼地答道:“回总督大人,他是信王府侍卫吴孟明之弟吴孟起,新补上的王府侍卫。”候国兴还是陷入了沉思,对这个名叫吴孟起的黄面虬须侍卫,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正在这时,五皇子已从配殿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素服,虔诚垂首,默默致哀地向陵寝走去。除去一个新补上的侍卫吴孟起跟随,连贵为国戚的老驸马冉兴也在御道尽头处跪了下来。候国兴无奈,只好和祖大寿等也跪在当地陪祭。
魏娜薇顿觉芳心一松,对五皇子朱由检的态度,魏娜薇是矛盾的。
她明知他和自己的叔父是生死的搏斗,她既怕魏忠贤死于朱由检之手,致魏氏一家户灭九族,可是,她又怕朱由检死于自己的叔父之手,让朱明改朝换代。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可能是因为张晋的关系,爱屋及乌吧。
不大一会儿,五皇子从清凉寺中退了出来。
候国兴目视祖大寿。
祖大寿的身躯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跪地请示道:“请王爷千岁寺中圣迹。”
魏娜薇察颜观色,就知候国兴等必然在寺内暗处安排有刺客,马上就要腥风血雨席卷清凉寺!
不知张晋人在何处,对五皇子采取哪些保护措施,鹿死谁手?吉凶难卜!
正在寻思,忽听那黄面侍卫哑声喝道:“千岁祈福劳乏,需要在此歇息。列位大人请各自回府,不要再行候驾。”
祖大寿脸色陡变,文武官员分头散去。
魏娜薇故意和祖大寿、候国兴拉开一段距离,独自缓行。
等出了寺庙,转入了一条岔道时,祖大寿看附近已无人在侧,惊慌地说道:“包大人,小奸王已对我们起了疑心。包总管的死,也大有文章,你可要快拿主张。我一家数十条人命,都被你送往刀口上了。”
候国兴脸色陡地一寒,含怒斥道:“怕死的胆小鬼!难为九千岁怎么看走了眼,用上你这号窝囊废!现在已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就算现在你想退下来,小奸王也不会留下你这一条狗命。你要不听我的,小爷我甩手一走,这贻误戎机之罪,九千岁会怎么酬谢你,你比我更清楚。”
候国兴的短短几句话,直说得祖大寿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哀声求道:“我的小爷,一切依你,我听吆喝还不行吗?”
候国兴看他已被唬住,忙低声安排几句,祖大寿遂上马加鞭而去。
魏娜薇刚想退走,候国兴已转过脸来叫道:“娜薇妹妹,你还好意思躲着我吗?咱们两家是两只蚂蚱拴在一起了,飞不了你也蹦不走我!”
候国兴说着,在马上一跃而起,一条俏影迎风荡起,人已象一只巧燕,飞落在了魏娜薇的身侧。
对于候国兴的绝顶轻功,魏娜薇也不由不暗自叹服。
特别是见她秀发披肩,玉面含春,一身可体的素罗花袍迎风飘酒,纤长的玉手倒持着一把乌光油亮的折扇,湖绿色的长裤下角塞在高筒粉底官靴之中,亭亭卓立,风度翩翩。
乍一看之下,真不愧为一个浊世难寻的佳公子,不知底细的人,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谈笑杀人,连眼都不眨一眨的女中枭雄,嗜血魔王。
魏娜薇知道她已经粘上了自己,是甩她不掉的。
也可能是因为昨晚暗杀了她的胞哥和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真诚地劝道:“卿姊姊,我俩这几年生疏多了,再也很难像童年那样亲如姊妹啦。说真的,你已是花信年华,别忘了人老珠黄啊!”说到这里,忧伤地长吁一口气,不无惋惜地注视着候国兴的一张俏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