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当时像个游魂一样在云城高架上晃，他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快车道，他的所有心绪还陷在回忆中，滋味像是一杯黑咖啡，明明香浓润滑，入口入心却全是酸涩。
Two sleepy people by dawn's early l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
（两个困倦的人啊直到晨光熹微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
歌声充斥着凌然的脑袋，他没发现身后的不远处，一辆货车正向他驶来，高架上的货车，速度已经上了80迈，这样的情况即使急刹车，也不可避免地会把他撞飞出去。
当然，凌然也没有听到那辆货车鸣起的一串响笛，他还在闷着头，继续淋雨前行。
“滴滴滴滴……”
货车司机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暴雨加上有风，如果一脚刹车踩下去，肯定会侧翻。
“滴滴滴滴……”
货车叫嚣着一路冲过来，却丝毫没能引起凌然的主意，司机开始急得骂娘，他仍旧希望凌然能自己跑离车道躲开，他急中生智地扭开了远光灯，直直地射向凌然。
凌然终于在那道刺眼的光亮中转了身，但是大货车早已近在眼前，雪白的车灯照的他抬不开眼皮，他下意识地举了手罩住额头，这个动作延误了他跑开的时间，他错过了最后可以躲避的机会。
“他娘的拼了！”
货车司机一咬牙，在即将迎面撞飞凌然的刹那，找准空隙拧了方向盘。车轮冒着嗞嗞作响的雨花，一头冲向了应急车道的护栏。
“嗤……嗤嗤！嘭！”
两秒钟的黑暗，凌然再度睁开了眼，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现在的姿势应该是趴在地上的，脸正贴着地面，似乎很凉，他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寒冷，好像连雨水渗进衣服的触感也渐渐消失了。
凌然眨了眨眼，试图起身，可是他的四肢好像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凌然使劲地抬了眼皮，他看到雪亮的车灯里，似乎有很多人影在闪动。
咳咳，凌然想咳嗽，可是有些咳不出声，他的耳朵上还挂着耳机，听不见那些人影的叫喊。
仔细听啊！凌然！仔细听，他们都在说什么呢？
凌然在心里使劲地提醒自己，像是要保留一丝残存的意识。
……
Two sleepy people by dawn's early l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
（两个困倦的人啊直到晨光熹微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
唉！还是这首歌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呢？我究竟是在哪儿？
凌然觉得越来越困乏，眼皮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休息一下吧，我应该休息一下，也许等到梦醒了，木青就该回家了，他会带外卖来吗？还是要自己下厨？大雨天的，他会不会搂着自己窝在沙发里看书？
下雨啊！凌然在心里想，下雨还真是讨厌呢，雨水滴滴答答地淌个没完没了，脸上鼻子上都是啊！
“你叫什么名字？喂，醒醒，别闭眼，快醒醒，和我说话！你叫什么……”
凌然知道有人在他耳边呼唤，他再一次挣扎着抬眼，凌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模糊身影，很像医院里可爱的小护士，凌然很想咧嘴笑笑和她打招呼，可是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渗进了眼睛。
下雨啊！凌然想，下雨就是讨厌呢，满脸满头的雨水，雨水都流到了眼睛里啦！凌然紧眨了一下眼睛，想要再次睁开，这次他觉得雨水不再冰冷刺骨，而是温热的很舒服。
我在做梦么？如果梦醒了，木青就该到家了吧？他会不会去厨房做饭，是炒我爱吃的水晶虾仁么？
凌然感觉有人在翻动他的身体，似乎要将他仰面抬起来，刚刚问他姓名的那个白色身影，再次来到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醒醒，和我说话，别睡觉啊！”
凌然有些听不真切，那人说话的声调太含糊，在雨声中一下就被冲淡了。
仔细听啊！凌然！仔细听，她都在说什么呢？
……
Two sleepy people by dawn's early l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And too much in love to say goodnight
……
（两个困倦的人啊直到晨光熹微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有太多的爱意不愿意互相道晚安
……）
凌然最后咬了牙还是睁开了眼，他已经被仰面平放在了一个担架上，他的眼中又开始渗雨水，湿湿热热的，让他不胜其烦，他被人缓缓地抬起来，头一歪，正好可以看见自己刚刚趴着的路面，那里有一滩浓稠，正在被雨水唰唰地稀释冲淡着。
“唰……”
又是一股雨水冲进眼睛，凌然厌烦地眨了眨，才发现，眼前已经殷红一片。
哦！不是雨水，是血啊！
……
当安怀的车载着木青飚进云城医院的时候，凌然已经在手术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大哥凌泽就等在手术室外，妈妈萧美然则因为不堪打击，被吴琰接回了凌家别墅。
木青和安怀冲到手术室外，到了凌泽跟前的时候，木青腿软的差点跪在地上。
“怎么样？”
安怀顾不得寒暄，盯着凌泽就是这句话。凌泽紧皱着眉摇头，他觉得凌然这次真是到了生死未卜的一刻。
木青心跳得很快，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想继续询问凌泽事情的细节，但是又怕知道了这些自己承受不住。
“啪！”
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的是林子秦林医生。木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几乎撞到林子秦的脸。
“林医生，凌然他！”
“木青啊！你先别着急啊！”
“林医生，凌然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
“啊！不会不会，你别想太多，凌然很幸运，那个司机比较有经验，及时打了转向，没有正面撞击到他，不然很可能当场就不行了，现在还在抢救，你们耐心等着，别慌啊！”
木青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一点着落，林子秦扶着他慢慢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回身对凌泽说：“走，他们两个刚刚赶过来，咱们给他们倒杯水去！”
凌泽会意地点点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木青，转身跟着林子秦向走廊拐角的饮水机走去。
到了拐角，林子秦一脸颓丧地摇了摇头，靠近了凌泽小声地说：“大泽啊，我先给你打声招呼，凌然，恐怕是不太好！”
“……”
凌泽吞了一下口水，眼神黯淡地盯着地面，没有吭声。
林子秦回身看了一眼还坐在手术室外的木青，转过来又继续说道：“凌然虽然侥幸逃过了正面撞击，但是还是被货车左车灯顶了出去，着地的时候右脑受了重创，现在要进行开颅修复手术！”
“能保住命么？”
“……难说！”
林子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这种时候，他觉得再怎么安慰也是徒劳。林子秦拍了拍凌泽的肩膀，想索性开门见山的把话说开也许更好。
“凌泽，手术你尽管放心，请的是全国知名的外科专家，我的硕士导师，技术肯定没问题，但是凌然失血太多，本来身体就弱，能不能禁得起开颅手术，还要看他个人的身体素质啊！”
“那……大概要多久知道结果？”
“怎么也要四个多小时！”
“能恢复到什么情况？”
“最好估计……偏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