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芝远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就是白澄泓。
好想,立刻,就见到他。
他们昨晚约好今日在梅园门口见面,芝远在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今天会去哪里,会发生怎样的事,和白澄泓……又会不会那个……接吻?
芝远猛然羞红了脸,用被子捂在自己脑袋上,不敢去回想昨晚那一个吻,却又情难自禁。“三公主殿下,您醒了。”旁边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芝远把被子从头上拿下来,看见她的贴身小侍女言言跪在自己床边,还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却抬起朦胧的睡眼看着自己,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
看到这把扇子,芝远才猛地忆起昨晚上因为热根本睡不着,所以叫言言帮她来扇扇子,后来自己在凉风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却忘了跟她说可以下去睡了,想必是言言帮她扇了一晚上的扇子,心里不禁有点愧疚,于是道:“言言,昨晚你在这里帮本公主扇了一晚上的扇子?”
“是,公主殿下。”
“可是……我睡着了你就可以去睡了呀,没必要这样的……”
言言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答道:“言言是害怕公主万一被热醒了……那就很难受了。”
芝远笑笑:“你这么有心,该赏。”言言跪下行礼:“谢公主殿下恩德。”今儿个本来芝远心里就是充满了对宫外生活的向往,再加上这个小侍女让她心情大好,芝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上加好,然而当她高高兴兴走出宫门的那一刹那,就仿佛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准确的说,她的头上确实被泼了一盆冷水。
“哗啦啦啦……”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从晴转阴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芝远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仿佛身体被掏空。“啊——!下这么大的雨,今天还能去哪儿?!”她站在宫门口的屋檐下面,气的狠狠跺了跺脚,旁边的几个守卫都偷偷的笑了。
“三公主——!三公主……”
芝远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言言急忙跑了过来,她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三公主殿下!”言言跑过来,匆忙地福了福身子,把手里的伞递给芝远:“言言记得公主您出来没有带伞,请三公主收好。”
“嗯……亏你记得了,否则还真是出不了门了呢。”
“不过……”言言看着三公主有些期待地表情,一番欲言又止之后还是说了出来:“这么大的雨,公主您一个人出去没问题吗?”
“我当然……”芝远顿了顿,差点把“我当然不是一个人出去”给说出来,她是瞒着皇兄自己和白澄泓的事情的,虽然自己对这个男人有好感……但是不知道皇兄有什么想法啊。毕竟自己是大唐的公主,婚姻大事,身不由己。
“我自己一个人当然可以啦,你放心吧。”芝远笑了笑,看着一脸担忧的言言,言言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芝远的笑脸,只好又行礼退下了。
芝远撑开伞,按照约定走到梅园门口。
公子仍旧锦衣华服,以白绢束发,撑着淡色油纸伞,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子等在了梅园门口。
看到芝远来了,他笑着伸出手把小提篮塞在芝远手里:“这是我家里请的厨子特制的馅饼呢,就连宫里也是吃不到的哦,我保证你肯定没吃过,试试吧。”
一听到吃,芝远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冒着24K的金光,她点点头,伸手就抓了一个咬了一口。刚嚼了几下,芝远就一副好吃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嘿嘿,小可爱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当然,我们家厨子当然可不只是会这一道秘制点心,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种类呢,公主殿下若是想吃的话……干脆,嫁到白家来,就行了。”白澄泓揉揉芝远的头,语气里尽是宠溺。
芝远突然停下了咀嚼。
“你你你……你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今天下了大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没想到公主这么给白某人面子赏脸过来,那么,今天我们去湖上划船吧。”
“划船?”芝远眨巴眨巴眼睛。
“正是。”
不过说来也奇怪,待白澄泓领着芝远走到那片湖的湖边时,雨竟然渐渐的小了,变得淅淅沥沥,湖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绿水在其间若隐若现,因为暴雨,这里又没有什么人来玩儿,因此极其静谧,湖水悠悠,杨柳青青,水面上被雨打出细细的波纹,从远处看,就像一幅安静的水墨画。
“哇,这里比皇宫里的东湖大多了,也好看多了……”芝远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块点心,用手帕擦擦嘴,道。
“你看,船夫没有歇业呢,我们去租船吧。”
随后,白澄泓又拉着芝远上了船,二人在小木舟上相对而坐,白澄泓拿着桨,只是偶尔划一下,随意让这一叶扁舟在水面上。
“其实,有时候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安安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静下心来,天地万物悠然于心,这等境界,岂不逍遥快活?”芝远突然道。
“说的也是呢。成天在皇宫里,应该也很闷吧。以前我总觉得,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和我们这些宫门外长大的孩子是不一样的,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白澄泓眯起眼睛:“公主殿下比寻常女子更加可爱呀。”
“你!……”芝远嘟起嘴巴:“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
但是,内心还是欢喜的,眼底也有挡不住的喜悦……
这一日,他们在船上说了许多,在朦朦胧胧的烟雨中,说了许久,最后在夜色的掩护下,白澄泓将芝远送到梅园门口,二人又依依不舍地分别。还好,第三日来的很快,就在芝远高高兴兴地在太阳当空照花儿对她笑的天气里跨出她的香肜殿时,她看到皇兄阴沉着脸已经站在了香肜殿大门口。
于是芝远脸上的笑容就生生的凝固住了。
言言站在芝远的旁边,其实昨日她在公主走后看到了有一位轻功极好的便衣侍卫跟着公主走了出去,但是她要去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昨晚公主回来时还是和前天晚上一样的满脸潮红,估计是去私会什么小情郎了,本来还想告诉一下公主有人跟踪她的事,却又不忍心打破公主美好的心情,最后只能硬生生忍下去,心里担心着什么时候皇上会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却是公主可以出宫玩耍的最后一天过来。
“皇兄……?”芝远咽了口唾沫,用胆怯的眼神看着皇上。
皇上双手背在身后,朱公公站在皇上身后也是一脸胆战心惊,今儿个早晨皇上听了派去的密探汇报的情况后龙颜大怒,朱公公作为皇上的心腹自然是有权知道内情的,第一日这位密探跟踪,说是遇见了白澄泓公子并且一起去了月上楼,公主还女扮男装了,很晚才出来,皇上听到这儿,努力的保持了微笑,叫他退下第二日继续跟踪;第二日晚上回来,那密探说二人又见面了白澄泓公子还说到了婚嫁的事情,随后二人去泛舟湖上了。听到这儿,皇上再也无法保持住微笑,一大早就跑到了香肜殿门口。
“芝远,是要朕问你呢,还是你乖乖全部从实招来?”
“呃……我……”
“嗯?!”
“啊皇兄芝远知错啦!那个、那个公子,他只是……”
“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子,白澄泓是吧?好,真好!朕放你出去本是看你成日在皇宫里太闷了,谁知你竟然出去勾搭一个男子回来,堂堂三公主,成何体统?!若是玩玩也就算了,但是竟然都谈婚论嫁了?”
皇上脸色铁青,吓得朱公公和言言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没有的事!皇兄,绝对没有!什么谈婚论嫁,那都只是他随便说着玩玩的,况且,我也没有答应呀!”
“哼!你若是答应了,今日还能在这里看见朕?”
“我……我错了,皇兄!”
“从今日起,你就在香肜殿里给我好好反思悔改,每天抄《女戒》,一个月之后,朕要看你写了多少,若是你敢叫其他宫女帮你写,朕就永远把你软禁在此!至于那个白澄泓么,朕也已经告诉他老爹看管好他了,你不必操心!”皇上说罢,听都不听芝远的解释,扬长而去。
朱公公赔笑:“三公主,皇上那也是为您好……您说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那影响多不好呀,是不是?哈哈……”
“哼!什么嘛!皇兄真是太坏了!太坏了!”芝远气的红了眼眶,朱公公清楚三公主的脾气,又是一番好言相劝,看到皇上的背影已经不见了,这才慌忙告别三公主跑去追皇上。
“言言!皇兄怎么能这样!”芝远随手把手里的帕子狠狠往地上一摔,言言赶紧捡起来,又好言安慰了许多,才连哄带骗地把公主哄回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