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贺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何子羡,感觉这一切都是梦。巫兰贺伸出缠满白纱布的手去抚摸何子羡的面具,他触碰到的,却是真实的何子羡。
是真的?
是真的!
何子羡回来了!
巫兰贺再也忍不住心上欢喜,也顾不上全身伤口的疼痛,一下子就把何子羡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何子羡……你终于……”巫兰贺喜极而泣,何子羡着实吓了一跳,虽然最后巫兰贺把自己推开叛国让他很是感动,也明白了他是爱上自己了,但是……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喂!
初见他时,巫兰贺邪佞的要命,是那种身上自带奇怪疏离感的妖娆美男,比起红镜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巫兰贺哭的时候?
什么鬼?
“那个,巫兰贺……”何子羡轻轻拍拍他的背,感受到了搂着他的这人在轻微的颤抖,巫兰贺说话戴着哭腔:“你还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嗯嗯,我很好,我很好,别哭了。”
本来何子羡只是无意间看到一个很像巫兰贺的人,加上自己也已经无路可走,就想过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巫兰贺。他都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巫兰贺看到自己时的不屑和厌恶的样子,甚至想到了他会用什么刻薄的话语来践踏自己,但是走近了才发现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见了自己非但不恶语相向,反而激动的哭了出来。
“好……我不哭了。”巫兰贺慢慢松开何子羡,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他看向何子羡的眼睛里闪着光芒:“何子羡,你怎么会来庐州?”
“嗯……说来话长了。不过,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呢?”
何子羡观察到巫兰贺几乎是裸露出来的部位,除了脖子以上全都缠了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很是吓人。他知道巫兰贺被回纥那边抓住肯定是免不了受折磨,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狠……
“没什么,不过就是被打了几天而已,后来我趁着守卫不注意逃了出来,找了个郎中看了病,修养了五六天,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
明明是惨无人道的殴打,从巫兰贺的嘴里说出竟然如此的轻松。
何子羡有些心疼,他看着这些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叹了口气,道:“这几天,你都住在这里吗?”
“嗯。”
这里不起眼,是它的一个好处,但是坏处也不少,比如破烂不堪,发霉发潮。何子羡环顾四周,想到了巫兰贺只因为自己才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不由得又一阵心酸。
距离何子羡离开个园,已经一月有余了,在此期间他认认真真地按照木依斐的嘱咐用药,神奇的是,这种药真的很管用,还不到两个月,他的面容就已经大有改观,曾经那种溃烂的疮疡已经全部愈合了,现在就只有像是被火烧过之后重新张出来的皮肤了。
“巫兰贺,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纥那边,肯定还在找你吧?”
巫兰贺听到“回纥”二字,立马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点点头:“回纥那边肯定还在追查我的下落。毕竟我的养父,就是裕岭哈木大将军,我还掌握着那么多回纥的情报……”
看到何子羡担忧的眼神,巫兰贺还是换了个话题:“那你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何子羡猛然回想起了李雅澈,回想起了那日在个园的诀别。他的表情全都藏在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具之下,但是光看眼神,巫兰贺也知道此时的何子羡有多么伤心了。
“自从那日在庐州分别之后,我就按照你说的去了客栈找到了尚相思。尚相思说,他之所以来,只因为你告诉他,我可能是他的弟弟。”何子羡说到这里时疑惑地看着巫兰贺,巫兰贺并没有答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何子羡继续说下去,何子羡也不追究,只是继续说到:“后来,尚相思和我一起去了扬州个园,据说我的容貌是被一本珍稀的药典,《东方药典》上的某个方子给毁的,住在那里的园主木依斐精通药理,也看过这本书,所以我们就一起去了那里。”
“去了之后,我们认识了那里的园主木依斐,和他的妹妹木青灯,还有……还见到了,李雅澈。”
“噢?”巫兰贺一时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又问了一遍:“李雅澈怎么会在那里?”
“大概,他们是故交吧。不过,当初李雅澈是因为我,才被皇上给革为平民逐出宫门的,八王府也没有了。他如果不去投靠朋友,也无处可去了……”
提到伤心处,何子羡又不由自主的声音颤抖起来。看着何子羡伤心,巫兰贺也伤心,但是此时,他竟然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八王爷李雅澈怀有一丝丝的敌意。
情敌的敌意。
“木依斐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帮我调配了解药,这种解药只要连续敷两个月,就可以恢复容貌了……”
“真的?!”巫兰贺看起来比何子羡还要高兴,他不知道,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发生了明显的转变,这在何子羡看来,基本上就算是——反正我都已经为了你叛国了你也知道我爱你那我还装什么装?
何子羡在面具下的脸偷偷笑了:“嗯,真的。如今我已用药一月有余,也许……离完全恢复也快了吧。”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庐州热的让人懒得动,但是夜晚的七月半,又是十分惬意的。蝉鸣空桑林,青柳晚拂风,在这日夜晚,何子羡同巫兰贺在这小酒馆里一同住下。
这个小酒馆虽是有些破旧,好在客房里面床还是挺大。他们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何子羡向左侧卧,巫兰贺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晚风习习,未关的窗户被轻轻拍打地吱呀吱呀地响,何子羡突然记起来以前,巫兰贺用媚药和自己交欢的事情,下半身禁不住一阵燥热难耐,幸好这是夏天,才不至于让羞涩的脸红变得那么明显。
巫兰贺恰巧也在回忆那天的事情,何子羡身上的味道是那么好闻,他已经有好久没有闻过这种味道了,如今美人就在自己身边,怎能不心动无比。
“我说,子羡……”巫兰贺抿了抿嘴唇,眼睛还是看着天花板:“我可以叫你子羡吗?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阿贺就好,以前在回纥,其他人也都这么叫我。”
何子羡一惊,道:“可以呀,阿贺。”
巫兰贺感觉到难以言表的喜悦,他转过身来,和何子羡同样侧卧至一个方向,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摸上何子羡单薄的肩膀:“子羡,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你知道么,这种景象,让我想起了以前。子羡,你还记得以前,我们是怎么做的吗?”
说着,巫兰贺开始慢慢把何子羡肩膀上的衣服往下拉扯。何子羡一下子羞愧难当,但是扪心自问,他还是想要这种感觉的……那种,肉体上的欢愉。
“子羡,来吧,你知道我爱你。忘了什么李雅澈李雅墨吧,今晚,你是我的。”巫兰贺不知从何时起就恢复了他的邪魅,说完话,他刚好就把何子羡的上衣脱掉,何子羡雪白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巫兰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巫兰贺本以为何子羡会反抗,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何子羡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很配合地脱掉了衣服,全身上下只留了一个面具,他长长的黑发如同黑墨铺散开来,引人无限遐想。
“子羡,你喜欢我么?”巫兰贺翻身坐在何子羡腰上,深情地,认真的看着身下美人的眼睛。
他看到的,是同样一双充满期待的清澈的眼睛。
“喜欢。”
巫兰贺想笑,又想哭,最终,他只是俯下身,给了何子羡的额头轻轻一吻。
那一夜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风流,有着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缠绵,有着风花雪月的纠葛,有着两颗逐渐靠拢的心。
仲夏时节,天边已经没有了火炉一般的艳阳,只有无比绚丽的晚霞,紫色与橙色,红色与黄色,映得云彩多姿多彩,令人生惑。
扬州,个园。
木青灯已经是第五次和木依斐提起城门上张贴的寻人皇榜了,木青灯还是一如既往地急躁,木依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奈。
“小青灯,跟你说了多少遍,就算是悬赏五百万两黄金,咱们不知道何子羡在哪儿,也是白搭呀!”木依斐和木青灯在汉学堂里坐着,木依斐在看医书,而木青灯鼓着腮帮子怨恨地看着木依斐。
“可是,五百万两诶!皇帝从七八天前就昭告天下,谁若能找到何子羡君,就能领到赏金五百万两黄金诶!那可是一笔巨款啊!”
木依斐笑了笑:“你哥哥的家财你还不清楚?五百万两黄金?跟我的财富比,九牛一毛罢了,算得上什么?”
“可是可是……”木青灯还想说什么,又被木依斐打断了:“可什么是?别再想着揭皇榜了你,尚相思前几天刚被那个威远大将军宋远之给接走,雅澈看了皇榜又说这几日就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何子羡,唉,到时候,你哥哥就又成孤家寡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