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何子羡点了点头,随后在一片整齐的:“奴才(奴婢)谢过何子羡君。”之后,所有人都端正的站起来低着头了。
何子羡放眼望去,这站着的几十号人之中,除了在宫里算是老人的教习嬷嬷们和内务总管之外,剩下的十几个丫头太监看起来身板都十分的单薄,一看就是骨骼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儿,看身材顶多也就十三四岁,他们每个人都没抬头,何子羡看不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过他也能明显看到,这么多新来的宫女太监里面,有不少在暗暗发抖。
怕我么?
何子羡在心里苦笑一下,怕一些也是好的,不然按照自己心软的脾气,恐怕就得被机灵点儿的下人给坑蒙拐骗了。
“何子羡君和四王爷今日来到内务府,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不知何子羡君与四王爷此次前来,是有何吩咐呀?”
那内务总管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仍旧低着头说话。
“今日我来是想挑选几个宫婢和内监,不知总管大人有何推荐?”何子羡笑了笑,他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些一直低着头的新来的小婢女更是浮想联翩,本就听说何子羡君俊朗出尘,那飘逸美妙的隐士之风是谁都学不来的,何况在宫外把何子羡君的样貌又吹得神乎其神,几乎就要赶上天下第一美人儿八王爷李雅澈了,如今居然能突然见到何子羡君本人,真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三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内务总管一听,是何子羡君问自己要人,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赶紧忙不迭地讨好地说道:“回何子羡君,现在在大院儿里站着的这些都是刚进宫里还没调教好的,请何子羡君跟小的移步内殿,小的给何子羡君找几个会来事儿的。”
何子羡却摇摇头:“那倒不必了,我看就从这些新来的孩子们里面挑选吧。”
“遵命,何子羡君。”内务府总管当然是连声称是,赶紧站起来,走到何子羡身旁和何子羡一起看着那些低着头的人,喊了一句:“来来来都把头抬起来,好生让何子羡君看看你们的样子!”
所有人闻言都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他们抬起头看到何子羡的脸的一瞬间,神色都有一些变化,好几个小女生已经红了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有那么两三个从一开始就浑身颤抖紧张的要命小宫婢看到何子羡的脸更抖得不行了。
何子羡自然是不会要那些抖来抖去不能上台面的小丫头小伙子,于是将他们的脸一一扫过去,心中倒是有了那么几个合适的人选。
但何子羡还是问内务总管道:“公公可有什么中意的宫女太监?我身边没有人,所以要的人还是挺多的,公公莫要生气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能到何子羡君身边去服侍,那是他们的福气!”内务总管笑眯眯地,他刚才可是一直在观察何子羡的眼神表情,他发觉刚才何子羡看那些人时时而轻轻摇摇头,时而露出微笑,于是老奸巨滑的狐狸当然是知道何子羡君心里究竟中意的是哪些人,他只需要跟着何子羡君的想法说就行了:“回何子羡君,小的觉得这几位就不错——”
说着,内务总管叫了几个人的名字:“溪儿,品儿,紫儿,小桌子,小凳子,你们几个过来!”
闻言,那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宫女和小太监都快步走上前来在何子羡面前排成一排,何子羡一看,内务总管叫的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刚才自己比较看的顺眼的,不紧张的浑身发抖的几个人,不禁对着内务总管察言观色的能力暗暗叹服。
待这五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内务府总管公公便说到:“这五人呀都是这一批新来的宫婢内监之中的佼佼者呐,脑子机灵懂礼貌,做人做事呀,都踏实,何子羡君您看看如何呀?”
“嗯,不错,就他们了。回头我会让皇上好好赏赏内务府的,把他们送进君羡斋吧。”何子羡满意的点点头,内务总管点头哈腰:“谢何子羡君!请何子羡君放心,小的马上就把人给您送到君羡斋去!”
说罢,他盯着那五人怒目而视,语气里全是责怪,急切的说到:“你们五个还不谢谢何子羡君大恩大德?”
那五人于是赶紧行礼说到:“奴才(奴婢)谢何子羡君大恩大德!”
何子羡笑着摆摆手:“免礼了。公公,那我就等着你的人送来了。”
内务总管有礼地答应了,随后一众人又跪下恭送何子羡和四王爷。
出了内务府,在去向君羡斋的路上,恰好路过了四王爷的住所沉香殿,何子羡在路过沉香殿时,往里面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把古琴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棵巨大的古柳树之下。
何子羡想起了曾经也是在这里,四王爷为自己抚琴,那时他就坐在这棵巨大的柳树下面,宫门之中的柳树似乎比其他柳树都要有神,那柔柔的枝条一根一根垂下,绿叶细细长长,南风知我意。
还有……曾经自己和尚相思比琴时,那时那地月上楼外的栀子花。
“四王爷,子羡突然想听听您抚琴了,不知能否赏脸?”
四王爷那是相当的高兴,他连连答应,便带着何子羡进了沉香殿的大门,宫人们都请过安之后,有人给何子羡搬来一个精美的软櫈,四王爷临琴而坐,何子羡坐在柳树下面,古琴前面。
“叮”……
四王爷随手拨了拨那曾经染血的琴弦,顿时,清澈好听的琴声就充斥着这一方天地,甚至吸引来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喜鹊。本就神采奕奕的四王爷被这秋高气爽之美景所深深感染,手底下一动,一曲美丽的琴曲娓娓道来,一时间让何子羡都忘记了自己是身处于尘世之中。
何子羡闭上眼睛仔细听琴,越听越觉得舒服,不知道时间过了有多久,琴声越来越小,逐渐不可听闻,四王爷双手按在琴弦上,缓缓止住了颤抖的琴弦,那美妙的琴声也随之停止。
“子羡,可还喜欢?”
何子羡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双凤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四王爷,四王爷顿时羞红了脸。
远远看去,茂密细柳之下一张长长的古琴,两位长发垂缀的公子相对而坐,树上两只喜鹊你侬我侬,在秋日的艳阳下,就像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静谧美好。
“对了……”何子羡问道:“四王爷从未对子羡说过您的名字呢。”
四王爷稍微愣了一下,道:“李雅风。”
“雅风?多好听的名字啊。”
听到何子羡夸了自己,四王爷喜笑颜开,二人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天,何子羡便不顾依依不舍的四王爷李雅风独自告辞了,说如果再晚可能芝远三公主就要等急了骂自己,李雅风只好极其不情愿地放何子羡走了。
天色向晚,何子羡一人走在回君羡斋的路上。
路过暮蔚园,看着熟悉的人物,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于是加紧步伐往君羡斋走去,等他刚刚走进君羡斋的大门,突然就一个身影冲过来死死抱住了他:“何子羡君,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宫里皇兄天天闷着脸吓都能吓死人!你一回来皇兄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看他还管我那~么多事!”
何子羡低下头,这疯疯癫癫的丫头果然就是活力无限的芝远三公主,他笑着把吊在自己身上的芝远三公主扒拉下去,笑着说:“听你皇兄说,你不是有心上人了么。”芝远三公主的脸一下子成了红苹果,羞道:“皇兄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是呀,是不是国子监祭酒白姥爷家的公子,白澄泓呀?”
芝远三公主红着脸点点头。
二人在君羡斋外坐下,芝远三公主就开始给何子羡讲她和白澄泓经历的各种各样的故事,尤其是说到她女扮男装进青楼时格外的起劲儿,还有说到戚彬蔚的身世时,芝远故意压低了嗓音,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十分搞笑。
何子羡看着他的样子苦笑一下:“你这妮子,倒是和一位我在扬州认识的人很像很像呢。”
“噢?是谁呀?”芝远三公主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其实何子羡平安回宫这么大一件事,在信息传播不发达的那时候传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伴随的还有和何子羡一起进宫的人,一时间也成了时下讨论的热点人物,芝远三公主当然是知道这些随何子羡君进宫的人来头都不小,只不过皇上自然是隐瞒了一个人的身份——巫兰贺。皇帝只说他是和木依斐一伙儿的,反正这几年来他藏得这么好,也没人知道他。
“是——”
何子羡的话刚说到一半儿,突然一个响亮的嗓门儿就从院子外传来——
“子羡哥哥!出来用膳啦!”
木青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刚被封赏成郡君的她满面春风。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何子羡微笑着看着门口的木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