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霖烨是早晨离开的。
他和顾燃居住的卧室采光极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洁白的大床上,睡梦中的青年像是突然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鸟儿吵醒,不安的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将自己再埋深一些进去继续睡。半晌,突然扯出软糯的嗓音,撒娇般习惯的问:“霖烨……现在几点了?”
然而空荡荡的房间留下的只有沉默,青年继续当了一会儿鸵鸟,突然抬起头缓缓睁开睡梦惺忪的桃花眼,眨巴着望了一下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青年起身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穿衣服到片刻才想起来那个人今天早晨就已经飞往M国了。
顾燃停下穿衣服的手,再一次瘫倒在床上,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沉重。窗外枝头上的的鸟儿依旧唧唧喳喳,落地窗下被铁栏杆围起的另一栋别墅下,种植的大片玫瑰旁,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孩子在嬉戏玩耍……原来蒋霖烨已经走了啊,他一点也不开心得想。
高考完了,林漠北他考得怎么样?今天李老师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苗苗现在是不是还在哭闹?纷纷扰扰的事情在他醒来的早晨又一次降临,关键是今天还没有人陪他。唉,就像蒋霖烨说的,今天没有人陪他的话,他就去老城区找找晓峰吧,也好长时间没有很过瘾地吃辣了呢。
说做就做,顾燃起床热了点牛奶灌下肚子,看到冰箱里还有蒋霖烨买回来的玉米饼,匆匆在微波炉里过了一下就吃掉了,他下楼走出小区,走了一阵后在公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老城区北边。”
“好嘞。”
顾燃走了一会路,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全身上下怪不舒服的。昨天晚上纵欲过度什么的这个时候想一想还真的是很丢人……
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顾燃付过钱飞一般的跳下车直奔林晓峰家的米粉店而去。这会已经接近下午学生上课了,吃完饭的学生早就离开了……果然顾燃进了门就看到林晓峰背对着他,一个人在收拾桌面上的碗筷。小丫头不在,估计是上学去了。
顾燃心情大好,走路静悄悄的,在来到林晓峰背后的时候突然一个熊抱扑上去,将细瘦的腰肢抱了个满怀。
“哎呀!周大哥快放开我,没看到我正在干活嘛……”
顾燃的热情被这句话浇了个透心凉……周大哥是谁啊?
“晓峰,是我……”
顾燃幽幽地放开他站到一旁,表情有点委屈。林晓峰一听声音不对,转头一看是,竟是顾燃。
“燃燃哥?!今天有空来我这儿啦!”
林晓峰一扫刚才一副被调戏欺负的小媳妇样,看到是顾燃,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想你了呀,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太多了,等会给你讲……哎呀,馋死我了,晓峰帮我炒个饭,变态辣啊!”
“好!”林晓峰乖巧的点了点头,系上刚脱下来的围裙,再一次走进了厨房。
不久后顾燃“跐溜”着变态辣米粉,拉着林晓峰问那个周大哥到底是谁。林晓峰支支吾吾终于让顾燃听了个大概。
这个周大哥原名叫周大海,他有个妹妹,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林晓峰店里吃一次饭,久而久之,这个刚上初中的小丫头就老回家给他哥讲,这个店里的小老板长的多秀气多可爱多呆萌,哎呀哥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这样事情顾燃都遇见太多了,几乎每次到饭点来林晓峰这儿吃饭的时候,都会看到附近学校成群结队的小女生……这些小丫头每次来吃饭的时候,都要照例调戏一下萌萌哒会脸红但永远不会生气的小老板——林晓峰。
周大海每天听妹妹这也么一说,长时间就受不住了,刚上初中的小女生就这么明目张胆跟自己讨论喜欢的男孩子了,简直无法无天!他周大海倒要看看这个米粉店的小老板林晓峰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周大海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小芹米粉,大喇喇的坐下,逞能地要了一碗变态辣!他来的时候,不是平常的饭点,大概是在中午跟下午之间的一个时间段,店里的吃饭的人并不多。
林晓峰做饭的时候总是带着口罩,周大海只觉得这个小老板看起来怎么这么嫩,细长的两条腿被包裹在修身的牛仔裤里,上身白T恤,带着一条虽然很旧但总是洗的很干净的米老鼠围裙。
林晓峰炒好了饭,习惯性地取下来口罩,将炒好的饭放到这个看起来很面生的客人面前,说了句,“请慢用。”
说实话,林晓峰是属于那种第一眼看上去会让人认为比较娘的小娘炮,虽然行为举止不会让人觉得怪异,但低眉顺眼在一张清秀又呆萌的脸上出现,任谁都想欺负他一下。周大海本想仔细的打量一下林晓峰,回去对妹妹编出一堆这个男人不可靠不能跟……等,爱来白来一大堆话,然后教育妹妹不能早恋……然而当他看向那张因为闷热有些略微汗珠的清秀小脸时,愣住了。
他觉得第一次他认真地看一个男人,会比看一个女人觉得顺眼。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林晓峰身上散发出来的贤惠气质和从樱桃小口说出的温柔顺耳的声音,把他拖向了另一个次元一样。
“谢……谢谢。”周大海半天才收回自己的眼神,看着面前有着呛鼻辣味的米粉,脑子里很混乱。这时候一旁站着的林晓峰说话了,柔声询问道,“是不是不能吃辣啊,我看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店吃饭吧?我们家的饭都炒的比较辣……您先尝尝看,如果不行的话我在帮您炒一碗,就算我请客。”
周大海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红了脸。匆忙吃了一口,却被自己迅速的吃法给呛到了,“咳咳!咳……”周大海痛苦的跟嗓子眼儿里的辣椒作斗争,林晓峰却倒了一杯凉茶给他。
“别急,受不了的话可能会比较呛……慢点……”
等到周大海终于咳停下来,看着林晓峰的目光渐渐有些深邃。林晓峰最后还是给他重新炒了一碗饭,因为客人不多,他就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将饭吃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就这么聊了起来。
从周大海的工作到林晓峰的年龄,从最近油价上调到店面的年租水费电费……最后终于聊到了俩人的妹妹,周大海觉得他和林晓峰的相遇还真是缘分!(顾燃:缘分啥?老子现在也有妹妹了!)虽然小芹才上四年级,周小娟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但俩哥哥的共同话题还是很多。从妹妹知道要打扮要漂亮,到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追韩星……等等,终于周大海在林晓峰温柔可爱到不能被欺骗的月牙眼睛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妹妹喜欢你。
林晓峰嘴里的一口凉茶“噗!”的一口全吐了出来,差点没溅周大海一身。紧接着林晓峰道,“周大哥,你误会了。嗯,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回家和小娟问一下,说不定她理解的喜欢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果然,周大海第二天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看林晓峰闲暇了,就拉着他扯了一会家常,小芹上学去了,林晓峰一个人也寂寞,于是两个人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后来,只要周大海不用上班,就到店里来帮帮忙,运运菜什么的,似乎只要能为林晓峰做点什么事,周大海整个人就是开心的。
顾燃不在的将近半年时间里,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甚至有时候小娟都开玩笑地干脆叫林晓峰“嫂子”了。
“晓峰,现在还害怕跟很多人在一起相处吗?”
“现在……还好吧,”林晓峰见顾燃这样问自己,笑了笑说,“我从小就这样,已经改不过来了。但是,燃燃哥,我觉得只要有你们在我身边就很开心,周大哥的话……燃燃哥,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突然,林晓峰通红了眼睛看着顾燃,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红眼睛小兔子。林晓峰不害怕别人会说他什么,就算再恶意他也会置之不理,但是他害怕这个世界上,所有在乎他的人会觉得他恶心,他害怕极了,却又dubo似的希望顾燃不要抛弃他。
“怎么会呢?!”谁料顾燃比他还激动,“我当然支持你,晓峰。”
顾燃心道我还害怕你不理解我呢,谁特么知道命运会这么折腾人……
林晓峰从小个子矮,又长得文文秀秀的,还留着对男孩子来说显得有些长的齐耳短发。低年级的时候还没明显的发育出第二性征,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刚开始还好,慢慢长大后,所有的男孩子们明着暗着嘲笑他像个“小娘们”,不愿和他一起玩;而女孩子们虽然都很善意,但是他胆小害羞有那么容易脸红,自己不好意思和人家在一起玩。
慢慢的,他更加沉默寡言,更加的不愿意和人群交流,之后,顾燃就成了他的邻居。
两个人在一起学习玩耍,顾燃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嘲笑他,或者因为顾燃也比较不受那些男孩子们的欢迎吧,他们一起生活,经历了很多事,或许在一起的时间比顾燃和蒋霖烨在一起还多。
“燃燃哥,谢谢你。”林晓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分明是有泪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