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性。”蒋云琛立在卫生间里吹着头发，骂道。
钱双曲抱着翠花来挑衅：“说什么呢老板？”
蒋云琛幽幽地回过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吹头发，“悠着点儿啊你。”
钱双曲抱着狗凑过来，捏着小狗爪扒拉他：“翠花！咬他！”
蒋云琛往旁边躲了躲，伸手揉了揉翠花的狗头。
“怎么起个这么土的名？”他念叨了一句。
“贱名好养活。”钱双曲嘿嘿一乐，把小狗放到地上。
“你起的吧。”蒋云琛说。
“是啊。”
“那就不奇怪了。”蒋云琛小声叨咕着。
“什么意思？”钱双曲眯了眯眼。
蒋云琛无奈地回过头，手上的吹风机放下了，道：“说你土。”他侧过身，往卫生间外面迈，“让开，不然今天饿死你。”
“不让。”钱双曲不动地方，翻了个白眼：“五哥会做饭，饿不死。”
蒋云琛鄙视地看着他，说：“他不会做可乐鸡翅。”
“哦。”钱双曲乖巧地让开了，顺便拎走了闻来闻去的翠花：“快，别耽搁你蒋叔叔做饭。”
莫名其妙就被拎起来的翠花：“嗷？”
可乐鸡翅是钱双曲回来的时候念叨的，夏五常应了，但他不会做，蒋云琛会做。
蒋云琛叹了口气，难受。
我哥们儿看上了个缺智商的神经病怎么办？
夏五常把菜都洗好时，蒋云琛碰巧进来。身上穿着他的干净衣服，露出个哀怨又无奈的笑。
夏五常视而不见，把盛着鸡翅的盆递过去，“洗干净了切菜。”
“你可真行啊五哥，”蒋云琛任劳任怨地干活，站在他旁边，低声道：“怎么个意思，这就算和好了呗？”
夏五常低低地嗯了一声。
蒋云琛退后一步，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钱双曲正在陪翠花玩。便顺手拉上了厨房门。
钱双曲抬头喊了一声：“关门干嘛？”
夏五常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回答：“一会儿做菜油烟都进屋了。”
“哦。”钱双曲继续低头逗狗了。
蒋云琛洗净了鸡翅，拿着小刀在上面划了几道，手肘怼了怼夏五常，“那个狗，叫什么，翠花？在哪儿捡的？”
“门口。”夏五常说，“楼前停自行车那儿，它别在那儿出不来了。”
“打算留着养了？”蒋云琛问。
“嗯。”夏五常点点头。
蒋云琛意味不明地“啧啧”两声，道：“不容易啊。”
“韩姨不喜欢狗吧？”
夏五常沉默了半天，拿着菜刀切菜的手一顿，接着又嗯了一声。
然后解释道：“没事，她不在家。”
蒋云琛叹了口气，拍了拍夏五常的肩。
夏五常往旁边躲了躲，“你刚摸完鸡翅，不要拍我衣服。”
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的蒋云琛：“？”
“五哥你变了。”蒋云琛扭曲着脸调料，“有男人没友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嘤嘤嘤地控诉夏五常，“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夏五常认真地想了想，“没有。”
蒋云琛重重地叹了口气。
钱双曲和翠花玩了半天，估摸着应该喂它了，便去了厨房，把今天买的狗粮拿了出来，用温水泡软了，又冲了一小瓶羊奶。
蒋云琛在翻炒锅里的鸡翅，夏五常拿着半瓶可乐站在旁边，时不时给他递过去点儿东西，打下手。
晃着小瓶的钱双曲别过脸。
这个画面有点儿和谐。
他心里已经默认这俩人是一对了。这么个默认之后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们那么互相了解？因为是恋人啊！
为什么他们那么亲密？因为是恋人啊！
为什么他们不住一起？因为……因为钱双曲是个电灯泡啊！
想到这儿的电灯泡同学忍不住有点儿自责：在夏五常家住了这么久，指不定蒋云琛怎么膈应他呢！
之前夏五常提过蒋云琛拿着他的网盘存电影，说不定…说不定那天他不小心看到的东西时蒋云琛存的！平时会一起看的呢？！
钱双曲抽死自己的心都有。
这时候就忘了前几天夏五常把他按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亲的事儿了。
他晃了半天小瓶子，最后怀着沉痛的心情把温热的羊奶灌进注射器里，低着头出了厨房。
夏五常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蒋云琛那边正好要把可乐倒进去了，也就没细想。
钱双曲化身沉默的羔羊，把翠花喂饱了。又拎着他进了卫生间。
“吃饭！”夏五常哗啦啦地拉开厨房门，喊了一声。
“马上。”钱双曲应道，看着翠花在报纸上转圈，最后蹲下了。
“Good boy。”他忍不住夸了一声，收拾了翠花的排泄物，洗了洗手，这才往厨房里挪。
蒋云琛坐着冲他笑笑。
钱双曲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坐下了。
蒋云琛不明所以，接过夏五常递过来的饭时冲他递了个眼神。
这孩子怎么了？
夏五常看了看在对面抠脸的钱双曲，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一定又想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诡异剧情了，把自己折磨得都不敢抬头了。
他盛完了饭坐下了，拿起筷子吃饭。
钱双曲沉默地吃着，一句话也不说。
蒋云琛看了他好几眼，不想让气氛这么低下去了，张了张嘴：“好吃么？”
钱双曲点点头，偷偷偏过脸看夏五常。
夏五常没什么反应。
钱双曲心道：他又不是问我，难道不是问你么五哥？
夏五常：“……怎么了？”
钱双曲又立马摇摇头，“没事。”
奇奇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钱双曲撂下碗，蹭了蹭嘴。
“那个什么，”他摩挲着裤子，也不知道浅蓝色的牛仔裤有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没抬头。
“我以后就不住这儿了吧五哥，”他说。
夏五常一愣：“怎么了你？”
蒋云琛也停下筷子，听着他说。
“我觉得，我一直在这儿吧，不太方便。”钱双曲看了看蒋云琛，又看看他。
蒋云琛张了张嘴：“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看你看你看！皮笑肉不笑！
夏五常也好奇地盯着他。
钱双曲闭了闭眼，再张开嘴时有种豁出去了的气势：“我在这儿实在是影响你们！麻烦五哥你这么长时间特别抱歉！我之前真不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儿！”
夏五常和蒋云琛面面相觑。
“我们俩？”夏五常哭笑不得，“我们俩不是一对儿啊。”
钱双曲惊愕地抬起头。
蒋云琛神色复杂，最后勉强笑了笑：“…是鸡翅不好吃还是翠花不好玩，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钱双曲的嘴长得能装下个翠花，“啊”了半天没说出话。
“我，”蒋云琛指指自己，“我是直的好吗？”他无奈地看看夏五常，“是我长得gay吗？”
夏五常不理他，跟钱双曲解释：“我们不是一对儿，云琛是直的，有喜欢的人。”
“那你们——”
蒋云琛打断了他，怕从他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来：“我们就是太熟了，真的，关系特纯洁，真的，啥都没有。”
钱双曲合上嘴，低头盯着碗里的大半碗米饭，碗边儿上还沾着可乐鸡翅的汁，“哦。”
“而且就我们俩这么熟，在一块儿也得打起来好吧？”蒋云琛拿起筷子，又补了一句。
钱双曲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嗯……”蒋云琛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想了一会儿，“怎么说呢，两个0是过不下去的，但两个1也未必就能过下去。”
钱双曲把好奇的目光转向夏五常，夏五常回以一个笑容。
“吃饭吧。”
然后侧过脸，警告般地瞪了蒋云琛一眼。
蒋云琛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三人的饭桌又回归了安静，夏五常叹了口气。
“你们快一模了吧？”他问道。
钱双曲点点头：“嗯。下周。”
“周几？”
“周四周五。”他说，“考完了试接着上课。”
“复习了么？”蒋云琛随口一问。
“复习什么？”钱双曲叼着鸡骨头，吐到桌子上：“有什么可复习的？复习了也不会啊。”
蒋云琛低下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两个，一个没上过这种高中，一个上了还不如没上，就不要探讨这种问题了好吗？”夏五常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夹了块儿鸡翅，前后的软骨掰掉，抽出两根骨头，剩下的一大块肉送到了钱双曲碗里。
“好好吃饭吧，别折腾别的了行吗？”
钱双曲乖巧地点点头，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了。
没觉得夏五常给他去骨夹肉有什么不对。
蒋云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钱双曲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问了一句。
蒋云琛在夏五常威胁的目光中把“狗男男”三个字咽了下去，转头摇了摇头。
“没事，太好吃了，我感叹。”
“……”
翠花趴在客厅的垫子上睡成一团。
他们白天时给它买了个狗窝，软乎乎的，但它就是不去睡，偏要睡这个垫子。
钱双曲说它不懂享受，轻车熟路地开了电视。
蒋云琛坐在地上戳了戳翠花的头，翠花没醒，动了动，继续睡。
“诶，说你呢，”他一边看着翠花一边张嘴说道，“以后少作点妖知道么？”
钱双曲莫名其妙，“什么？”
蒋云琛往厨房看了一眼，夏五常正在刷碗，暂时顾不到他们。
“五哥自己住的时候，挺难受的。我看着也难受，但他不让我陪他，总说不用。”蒋云琛低着头，没看钱双曲，但句句都是说给他听的：“你要是愿意跟这儿呆着，那就呆着吧，好好的。他也能高兴点儿。”
钱双曲摸了摸鼻子。
“反正他也挺喜欢你的，你别让他难受就行。要是真让他难受了，就不光是水枪喷人这么简单了，”蒋云琛又戳了戳翠花，接着就站起身，不等钱双曲反应过味儿来，拿过自己的外套。
“走了？”夏五常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嗯。”蒋云琛笑笑，穿上衣服走到门口，“好好考啊。”他冲钱双曲笑了笑。
钱双曲皱着眉，没说话。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