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短暂，又纯粹。
却像是做了千万遍般纯熟自然，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只是习惯性的一吻而已。
腰间的手臂马上就松开了，夏五常把锅里的面挑出来，用凉水过了一遍，盛出一碗。
“吃饭吧。”
夏五常轻声道，冲他笑了笑。
钱双曲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鼻子。引以为傲的脸皮以光速烧了起来，连带着头皮都跟着发麻。
靠……
脑子里是一堆脏话，可表达的却也不是那么个意思。钱双曲晕乎着被推了一把，夏五常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绕到他对面，坐下了。
“别愣着了。”他说。
钱双曲瞄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拿起筷子。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眼前的西红柿鸡蛋卤混着面条，被自己搅了半天，也没往嘴里填进去一口。
翠花碰了碰他的脚，钱双曲回过神，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什么味儿的没尝出来，但夏五常做的东西向来都是好吃的。
这次的吻和之前那次乱七八糟疾风烈雨的完全不一样。
上次那个吻，趁着他没反应过劲儿，亲上来的时候都带着股狠劲儿与戾气，和平时的夏五常完全不一样，一个亲吻中含着满满的侵略感，似乎要强行把自己的气息嵌入到他的身体与记忆当中去。
这次就不是这样。
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一个亲吻，带着美好和自然，充满了夏五常独有的少年气息，除了吓了一跳外几乎没什么不舒服的。
要了命了。
钱双曲想抽自己，居然就寻思着这些东西吃完了一碗面。
夏五常还是神色如常，情绪丝毫没有被这个吻和他的变化而影响。
“明天打算干什么去？”
“……还没想。”钱双曲尽量自然地说道，“去蒋云琛那儿吧。”
“好。”夏五常点点头，“我跟你过去。”
“嗯？”钱双曲的筷子停了下来，眨眨眼：“你又失业了？”
“……是啊。”夏五常觉得这个说法没什么可反驳的，可听起来却怪别扭的，“非要这么说吗？”他哭笑不得地问了一句。
“怎么说都行。”钱双曲撂下筷子，“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我吃饱了。”站起身，还没抬腿离开。
“……今天吃得真少。”夏五常面色复杂地看了看盆里的面，“要剩下了。”
“啊……”钱双曲张了张嘴，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于是又坐了下来：“那我再吃点儿。”
夏五常把碗接过来给他盛面。
吓着了。他不动声色地想着。
但是负面影响不大，估计就是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夏五常把碗递回去，舀了两勺鸡蛋给他。
钱双曲脸上烧灼的温度终于褪了下去，他暗自叹了口气，低头吃着面。
方才的画面还在脑海中不断地过着。
只是想抱一下的，只是不想松开的，只是……
可是回头亲一下好像也是个很正常的过程呢。
“唉……”钱双曲皱了皱眉，“五哥。”
“嗯？”
“你刚才……”他别扭地抬起眼，看过去，“我……”
“讨厌么？”夏五常打断他。
“什么？”钱双曲一懵。
“我亲你，讨厌么？”他径直问道。
钱双曲眨眨眼，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夏五常冲他挑了挑眉，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不讨厌。”他说。
“不讨厌就接着吃。”夏五常用筷子点点他眼前的桌子，扬扬下巴：“别想那么多。”
“…哦。”钱双曲端起碗。
“……不平衡可以亲回来。”他幽幽地补了一句。
钱双曲夹着面条的筷子一顿，然后继续往嘴里塞。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夏五常唇角扬起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他端起碗，掩住了自己的嘴。
翠花趴在钱双曲脚上打哈欠，身体挪了半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
卢慧跟蒋云琛辞职了。
蒋云琛蹲在屋里看着外面，旁边蹲着的是刚刚干完活的钱双曲。
钱双曲看着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瞅着应该不便宜。上面有个四叶草图案，绕着个点在蒋云琛手里转来转去。
“她们家好像没办葬礼，卢慧在收拾东西，之后应该会离开这边。”蒋云琛说，侧过脸望着他，问道：“你没跟她见一面么？”
“……她没找我。”钱双曲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不知怎么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们很熟？”钱双曲试着挪开视线，又补了一句。
“…我是她老板，家里的情况能说的她会跟我说。”蒋云琛说。
其实是他主动问的。
卢慧和颜婵很像，从某种角度来说。
“哦。”钱双曲又盯上了那个打火机，盯着他的指尖瞅了半天。
“她要是真要离开的时候应该会找你的。”蒋云琛叹了口气，把打火机握在手里，站起身。钱双曲也跟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不抽烟吧？”蒋云琛突然问了一句，手腕一翻。本打算揣进兜里的打火机露在钱双曲眼前，他扬了扬下巴：“怎么了？突然想抽烟？”
“……不是。”钱双曲睨了他一眼，摸摸鼻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钱双曲勉强说道。
“哦，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蒋云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扔进兜里，拍了拍：“五哥前阵子买的。”
“……”钱双曲一阵郁结，心想你告诉我干嘛啊。
“还要再看看么？”蒋云琛坏笑着逗他。
“……不，滚。”钱双曲瘪了瘪嘴，往旁边侧了侧。
夏五常在外面给客户的车打蜡，薄薄的衣层下包裹着纤瘦有力的身体。
钱双曲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
咕噜。
蒋云琛贱兮兮地凑过来，跟着他一块儿往那边儿看着。
“……好看吧。”
“…你要死啊？”钱双曲叹了口气。
“我也觉得好看。”蒋云琛抱着臂跟他撞肩，“五哥是从小帅到大的类型，啊，越大越帅，啧啧啧。”
“……哦。”钱双曲往旁边躲了躲。
“怎么了？心虚什么？躲什么？你不心动么？”
蒋云琛一连声地问了几句。
钱双曲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好烦。”
热心观众蒋云琛：“……”好像是被真情实感地嫌弃了呢。
夏五常不知道两个人在门口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钱双曲现在心里不是很爽。
他确实不抽烟，也用不到打火机。但不爽就是不爽，不需要理由。
钱双曲站了半天，夏五常干完了活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过来，冲他一伸手。
“怎么着？”钱双曲挑了挑眉。
“拽你起来。”夏五常笑了笑，额间的汗珠反着光，眉眼含笑，看得钱双曲莫名的心烦意乱。
“嗯？”夏五常晃了晃手臂。
钱双曲叹了口气，在他掌心里拍了一把，顺势站起身。
“中午吃什么？”
“不吃。”钱双曲随口答。
夏五常一愣，侧过脸看向另一边的蒋云琛。
蒋云琛从账本中抬起头冲他笑笑。
非常无辜的夏五常：“？？？”
他抬腿往蒋云琛那边走去，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子。
叩叩叩。
蒋云琛抬头挑了挑眉。
“……说。”夏五常低声道，“怎么回事儿？”
“啧啧啧。”蒋云琛皱了皱眉，道：“瞧瞧你那个重色轻友的样子！”
“啧啧啧。”夏五常也跟着皱了皱眉，道：“瞧瞧你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婵姐看得上才怪。”
蒋云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从兜里掏出造了孽的打火机，扔到桌子上。
“喏。”他努了努嘴，“就这个。”
夏五常盯着打火机看了半天。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像是一股暖流缓缓地往心里滑，即便并不算是突兀，却也让人欢欣起来。
“……没收不？”蒋云琛故意说道。
夏五常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去。
钱双曲又蹲下了。
“…不饿么？”
“不饿。”
“……卢慧找我明天出去吃饭。”夏五常叹了口气，也蹲下来，跟他一块儿看着外面。过一会儿才转回视线，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钱双曲张了张嘴，半天才道：“……她、她怎么没告诉我？”
夏五常叹了口气，“你把手机放哪儿了？”
“兜里。”钱双曲拍了拍上衣示意他。
“能听见动静么？”
钱双曲抿了抿嘴，揉了揉脑袋。
“靠我给静音了……”
夏五常笑了笑，眯了眯眼。阳光照在不远处的地上，他们蹲在少有的阴凉前，不冷，温度呆着舒服。
“那个打火机是之前买给他的，顺手。你也用不上这个，是吧？”夏五常偏过脸看了看他，“…你觉得好看？给你买个同款玩儿？”
“……不用。”钱双曲说，然后叹了口气，道：“唉五哥，我这样儿太烦了，唉，你等我缓一天两天。”
“缓什么，不用缓。”
他听见夏五常幽幽地说道，“有什么好烦的。”
钱双曲心里舒服了点儿，像是这种安慰挺有作用似的。
然后就听见他五哥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就是简简单单的无理取闹吗？”
钱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