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江边的帐篷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收拾了东西。蒋云琛想把东西扔自己车上，带回去时顺路送卢慧回家，被卢慧拒绝了。
她说她想溜达一会儿，然后再打个车回去。
蒋云琛拎了拎那个烤锅，没多沉，也就没再坚持。
那两箱啤酒最后剩下半箱，卢慧让蒋云琛扔车上带走，然后又跟他们道了别，便慢悠悠地走着离开了。
钱双曲把几个凳子拎到车上，爬上去坐好了。夏五常从前面上了车，没系安全带，转过身来伸手往他额头上探。
“……干什么？”钱双曲躲了躲，看了看他的指尖，道：“我没发烧。”
“是么？”夏五常顺势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收回手转过身，“我看你不怎么精神，别再着凉了可。”
蒋云琛上车时正好看见夏五常收回手，张了张嘴没说话，关车门。
“…因为起得早吧。”钱双曲打了个哈欠，往后靠了靠，“我一起早就没精神。”
“年轻人，不要睡得太多。”蒋云琛笑笑，念了一句：“睡多了对身体不好的，早上起来就出去动一动嘛。——漱口水要吗？”
“……屁，”钱双曲闭着眼睛往下蹭，嘴里嘟嘟囔囔的：“年轻人才要多睡，不然对脑子不好。”他双臂环胸，一条腿还撑在门上，是个挺艰难的姿势，“你就是因为睡得太少了脑子才不好。——有吗？”
“……”蒋云琛叹了口气，瞥了夏五常一眼。后者只是笑笑，不说话。
妈的。忘了你俩一伙的！蒋云琛暗自咬牙，挂挡。顺着前窗望着外面，把车往后倒了倒，下了坡，慢慢往外开。
“有。”蒋云琛不知从哪儿抽了一条漱口水，扔给夏五常，又翻了个空瓶子给他，让他递过去。
夏五常拧着身子把东西往后递，钱双曲伸着手接过来撕开了，倒进嘴里咕嘟了几下，吐在空瓶里，扔到一边。
“橙子的，还挺甜。”
“嗯。”蒋云琛笑笑，“就这么穷讲究。”
“……行吧。”后座的钱双曲晃了晃，换了个姿势。一条腿撑着那几个凳子，身体斜着靠在车门上，迷糊道：“我睡一会儿啊。”
“睡吧。”夏五常回头看了他一眼，“温度调高点儿。”他低声道。
蒋云琛把空调打开了，调高了温度。
“你要睡会儿不？”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不困么？”
“我还行。”夏五常小声说，尽量不吵到后排的钱双曲，“不是很困。”
“……哦。”蒋云琛拐了个弯上马路，“我今天带小狗打针去？还是过两天？”
“今天也行，回去了你带它去，打完就回来，挺快的。”
“行。”蒋云琛叹了口气，“我可真是你家大管家。”
夏五常转头看着他，笑了笑，顺势道：“那辛苦你了大管家，打完针还得工作去。……我管饭，晚上过来吧。”
蒋云琛闭了嘴，又叹了口气。
“……行吧。”勉为其难。
八点多钟他们到了家，钱双曲进屋脱了衣服接着睡去了。翠花晃晃尾巴被隔在门外，哼唧了两声又转过身，过来找夏五常，嘴里还叼着个小球。
夏五常顺势把它捞起来，搂在怀里揉了两把，递给蒋云琛。翠花最近长大了不少，小牙也都长出来了，不太硬的东西都能咬动。
“带它去吧。”他摸摸翠花的头，“等打完三针就能出去溜溜了~”
翠花不明所以地晃晃尾巴，冲他吐吐舌头。
“嗯。”蒋云琛点点头，抱着翠花转身开门，喊道“我走了！”
夏五常关上门，回身理好拖鞋。
钱双曲没睡多久，回到家躺在床上反而没那么困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窗外的天大亮，他皱了皱眉，坐起来揉揉脑袋，慢慢下了地。
拉开门出去，夏五常不在客厅，也不在另一个屋子里。钱双曲转了个身，看到了站在厨房阳台上的他的背影。
干嘛呢。
钱双曲眯了眯眼，拉开厨房的玻璃门。夏五常站在阳台上打着电话，一边往外看着。阳台门关着，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就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又抹了把脸。
钱双曲抬了抬腿，还是没走过去，就站在桌边盯着他，觉得口渴了还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瞅他一边喝下去。
好在夏五常没有说太久，不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好半天，才把手机塞到口袋里去，然后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厨房的他。
夏五常明显一愣，紧接着冲他笑了笑，推开阳台门出来，“不困了？”
“睡不着了。”钱双曲眨眨眼，手里捏着的杯也放下了，“…谁啊？”
“嗯？”
“给谁打电话呢？”钱双曲瞄了瞄他的口袋。
夏五常笑笑，轻声道：“我妈。”
“……哦。”钱双曲突然没了话说。
夏五常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她问问我最近怎么样，这不是刚结婚嘛。”
钱双曲不知道夏五常说出“这不是刚结婚嘛”时是什么心态，他只哦了一声，想劝劝他吧，又觉得无力。
“……诶，”钱双曲低了低头，这才察觉出好像丢了点儿什么，“狗呢？”
“云琛带着打疫苗去了。”夏五常走出厨房，“看你还困，就没叫你。”
“哦。”钱双曲摸了摸鼻子，跟着他出去，“他一个人能行么？翠花别再咬着他。”
“没什么事儿。”夏五常摆了摆手，笑道：“他小时候，军犬见了他都害怕，翠花能保持不怕他已经不容易了，还咬他？”
“我靠？”钱双曲乐了，“军犬见他怕啥啊？怕他炖狗肉火锅么？”
夏五常摇摇头，“那谁知道，他也没吃过狗肉啊。……他还挺喜欢狗的，”他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小时候军犬怕他他伤心了好久，说自己永远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喜欢。”
这话有点儿绕，但钱双曲听懂了。
“…说得好像还挺对，也算是个预言家了。”夏五常笑笑说道，“我就不一样了，小时候看见的军犬都挺喜欢我的，也愿意跟我玩儿。”
“那蒋云琛得挺嫉妒你吧？”钱双曲问道。
“嗯。”夏五常努努嘴，“嫉妒坏了，觉得我抢了他的爱情，就那么严重。”
钱双曲快笑翻过去了，夏五常还得拽着他点儿，把手垫在他脑后护着，防止磕到。
“那你呢，跟他解释过么？”钱双曲乐完了坐过来，往他身边凑，“解释不是你抢了他的爱情之类的？”
“……我没有。”夏五常想了想，“但我都尽量不在他面前跟狗子们互动，避免他说我故意膈应他。”他笑笑，道：“其实我知道他也就是那么一说，也不能真嫉妒啥的。……后来大了就好点儿了。”
“狗就不怕他了？”
“不是，”夏五常摇摇头，“他心态就好了。”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名制心疼蒋云琛。——热心观众钱双曲
夏五常略显无奈地看着他笑，时不时抠抠脸。
钱双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天停下来，蹭着眼角的液体，突然道：“……五哥。”
“嗯？”
“我想喝奶茶。”钱双曲说。
夏五常一愣，“……我不会做啊。”
“哎，我没想让你做。”钱双曲冲他伸出手，探过身子去摸他的口袋，轻而易举地抽出手机，冲他晃了晃：“我点个外卖吧，你要喝什么的？”
“……随便。”夏五常说。
“…我之前在手机里记了一家，我去看一眼。”钱双曲蹦下沙发，拿着夏五常的手机跑向卧室，又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划开了锁屏。
钱双曲屏住了呼吸，落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发着抖。他深吸了口气，放松下来。
然后看着夏五常手机上的通讯录，点了一下。
上下翻动。
“——点了吗？”夏五常喊了一声。
“啊！”钱双曲被吓了一跳，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
备注是“妈”。
看了看通话记录，是刚刚通过电话。
那就没错了。
钱双曲点开了那一条，一点一点地把那串数字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小心翼翼地保存好，然后退出。
他也想为夏五常做点儿什么，哪怕很大概率下会没有效果，但他也不想像是个旁观者一样，什么都不做，只看戏。
他是愿意做点儿什么的，就算白费力气，但只要有那么点儿希望，他就想试一试。
哪怕是夏五常做了个噩梦，如果他能在噩梦里帮忙把鬼打死了，他也是高兴的。
钱双曲不是什么都不付出，只等夏五常一味付出、一直对他好的人。
他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关了通讯录的后台，点开美团看外卖。
“……你想喝什么的？”钱双曲拿着手机走向客厅，随便点了家奶茶店。
“什么都行吧。”
夏五常凑过来，往手机上看去，伸出手指了指：“原味的吧。”
“…加什么吗？”钱双曲按了右面的小加号，问道。
“不加。”夏五常摇摇头。
钱双曲随便点了一杯，又多给蒋云琛带了一杯，付了钱。
这才放下手机。
心下却踏实不少。
总要试试嘛。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