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双曲给卢慧发了个微信。

　　 -东西取了，收好了。

　　 卢慧回了个ok的手势。

　　 夏五常在屋里用电脑找家教的工作，这段时间他不打算找要花一整天做的活儿了，他只想抽出点儿时间顾着钱双曲，还有蒋云琛的车行。

　　 蒋云琛的车行倒是还好，这几天一直在招人，来应聘的也有几个。蒋云琛留了一个看着，夏五常就轻松多了。

　　 蒋云琛不满意地努嘴，仿佛为失去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而忧伤。

　　

　　 钱双曲随意地把手机一扔，趿拉着拖鞋进屋，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搂住了，跟着他一块儿盯着电脑屏幕，声音还是有点儿闷的：“五哥。”

　　 “嗯？”

　　 夏五常把刚点开的页面儿关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要去学校么？”

　　 沉默。

　　 带着湿气的呼吸吐在自己脖颈上，痒痒的，夏五常坐了半天，没动，等着他说话。

　　 “五哥。”

　　 “嗯。”

　　 “我……”钱双曲在他肩上蹭了蹭脸，学着翠花的样子，又捏捏他的肩膀，道：“我不想去。”

　　 “……那就不去。”夏五常回得也很快，“那还决定告诉你姐姐么？”

　　 “告诉。”钱双曲说，“但就……唉。”他挠了挠头，什么都没说出来，松开夏五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懂吧？”

　　 “……你就当我懂吧。”夏五常笑笑，鼠标挪了半天，点了几下关上电脑。钱双曲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夏五常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睡衣，道：“不去学校的话，我换衣服了？”

　　 “嗯。”钱双曲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手机拿进来。”

　　 本来不打算出去换衣服的夏五常：“……哦，好。”

　　 他拎着睡衣进了卫生间，换上了出来，然后去了客厅。

　　 钱双曲那一个随手，直接把手机扔进了沙发垫儿的缝里，精准地插了进去，留了个边儿给夏五常辨认。

　　 夏五常伸手刚把手机拽出来，钱双曲就在卧室里大声叫他。

　　 “五哥！”

　　 夏五常吓了一跳：“诶——”拿着手机往回走，“你是看见鬼了吗，吓我一跳。”

　　 “没有。”钱双曲抓了抓脑袋，往旁边让了让，给夏五常让出一个位置，拍拍床垫：“我一抬头你人就没了，屋里也没个声，吓我一跳呢。”他叹了口气，接过手机，看了夏五常两秒，问道：“五哥，你什么时候换的睡衣？”

　　 “……刚才啊。”

　　 “我怎么没看见？”钱双曲捏着手机狐疑道：“……我就算再走神，你白花花的肉体在我眼前晃悠，我也能看得见的吧？”

　　 不知道怎么辩解的夏五常叹了口气。

　　 “…你换个睡衣避着人干嘛？”

　　 被冤枉了半天的夏五常张了张嘴，无辜道：“…你让我出去换的。”

　　 钱双曲眨了眨眼：“是吗？……我那么过分的吗？”

　　 “……不，你不过分。”夏五常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指了指手机，“没什么，都不重要，干正事儿吧。”他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表，道：“这时候应该下晚自习了吧？”

　　 “嗯。”钱双曲解了锁，点进通讯录，在“姐姐”的备注上犹豫了半天，“下了，他们十点下晚自习，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回宿舍了。……不知道今天我妈给不给她补课，应该没有吧，最近少了……”

　　 “我觉得我给她打吧就也不是不能打，但是是直接说还是铺垫一下再说呢反正这事儿啊就是很纠结…你说她就要高考了我真怕影响她心情什么的，不是说要高考的考生都挺暴躁的吗你别看我啊我就跟不用考试似的……唉我现在有点儿……”

　　 钱双曲的手指从屏幕上移开了，夏五常凑上去点了一下，正好点在了“拨号”的小绿话筒上。

　　 “…不想打了。”钱双曲看着已经拨出去的好，懵，“靠。”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打你肯定不得劲。”夏五常说，把手机给他移到耳边，又让他自己拿住了别扔了，然后坐了下来：“没什么事儿。”

　　 钱双曲看着他，半晌，点点头：“嗯。”

　　

　　 “喂？”

　　 咕噜。

　　 钱双曲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张了张嘴：“……姐。”

　　 “怎么了双曲？”钱一涵的声音温柔亮堂，“有事？”

　　 “……唉没什么，”钱双曲低头抠着床单，无意识地舔了舔手指，然后接着抠，“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钱一涵说，“你怎么啦？我听妈说你最近又不怎么去学校了，二模考试还请假不去？”

　　 “诶——”钱双曲连忙捂了下听筒，偷偷瞄了眼夏五常——他在旁边玩手机，看样子没注意到自己，钱双曲松了口气，皱了皱眉，懒洋洋道：“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儿事儿，就请假了没去。”

　　 “哦……反正，你自己心里得有点儿数了，妈也挺忙的……”钱一涵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快高考了，你要么就收收心吧，考完试再玩儿不也来得及嘛……你最近住哪儿？”

　　 钱双曲呼吸一噎，又看了夏五常一眼，不知为何有点儿心虚，但依然坦白道：“住同学家。”

　　 “…还是过年那段时间骨折的那个同学吗？”钱一涵问。

　　 夏五常冲他笑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简直让钱双曲在心里骂自己无数遍。

　　 “是啊。”他说。

　　 那边的钱一涵却沉默了半天，再开口时不知顾虑些什么：“……还是别麻烦别人了吧，双曲，家里也不是不能住，顶多就是我和妈不在家。……你这么大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是吧……”

　　 “姐。”钱双曲打断她，愣了愣，道：“你怎么了？”

　　 他总觉得钱一涵说得有点儿多了。

　　 “……没怎么。”钱一涵叹了口气，坚持道：“还是别太麻烦别人了吧，嗯……”欲言又止，“算了，也没什么事儿。”

　　 后面那句话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对了，你是不是给他拉黑了？”钱一涵突然问道。

　　 “…咱爸啊？”钱双曲一愣，想了想，“好像是，他上回见完面，我就给拉黑了。”

　　 “…你还是别拉黑了吧，他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钱一涵说，“你知道我不想和他讲话的。”

　　 “哦哦，好。”钱双曲无意识地点点头，又要抠床单，手被夏五常握住了，填进手心里捏了捏。

　　 钱双曲还略微乱着的心骤然就平静了下来，他冲着夏五常眨了眨眼，打算抠床单的手翻过来，抠了抠夏五常的掌心。

　　 夏五常笑笑，没说话。

　　 电话里的钱一涵还叮嘱着什么，钱双曲没怎么听得进去。他等到姐姐说完，心里那么点儿浮躁沉下去了，才舔了舔嘴唇，又张开嘴。

　　 “姐。”

　　 “诶。”钱一涵应，“怎么了？还有事吗？”

　　 “有。”钱双曲说，“其实我今天打电话吧，是想…问你，一个事儿。”

　　 “嗯？你说呗。”

　　 “你有没有……”钱双曲皱了皱眉，感觉词儿有点儿打嘴。

　　 “什么？”钱一涵催道，“你磕巴什么？”

　　 “……没什么。”钱双曲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脸，抬头看了眼表。

　　 他不能拖太久，不然影响钱一涵休息。

　　 “我就想问你，你有没有……”钱双曲咬了咬牙，“有没有喜欢过谁。”

　　 钱一涵沉默了半天。

　　 “哈哈，”她干笑两声，“…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想跟我聊情感话题么？”

　　 “……不是。”钱双曲闭了闭眼，沉下声，“我就问问。”

　　 “我……没有过。”钱一涵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都得学习呢，虽然我也不愿意学，但是吧……”

　　 “我知道，我知道。”钱双曲打断她。

　　 钱一涵一直都是乖乖的，几乎从来都不忤逆穆萍的各种命令。

　　 和叛逆弟弟钱双曲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真的没有吗？”钱双曲追问道，“姐你跟我可以不用瞒着的，真的没有吗？”

　　 “……没有啊。”钱一涵莫名其妙，“你怎么啦？”

　　 “没怎么。”钱双曲挠了挠头，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我想说，之前有个人，非常喜欢你。”

　　 “谁啊？”

　　 “……她…特别喜欢你，你特别好。”

　　 ——你是那么好的姑娘啊。

　　 “双曲，你怎么啦？”

　　 “你别问了，听我说吧。”钱双曲吸了口气，道：“但是她，不能跟你说，不能告诉你，也不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来说。”

　　 钱一涵果然沉默了。

　　 “她很喜欢你，快三年了。”钱双曲沉声说，“她希望你，万事顺利，不要想她。”

　　 钱双曲张开眼，“……我说完了。”

　　 “……哦。”钱一涵应，“你不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钱双曲摇摇头，又想到她看不见，于是张了张嘴：“就不说了吧，唉，也无所谓。”他刻意地笑了笑，道：“所以我问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嘛，这样不就有个幻想对象了嘛。……唉姐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也行，别花时间琢磨，别浪费时间，然后注意休息别光知道学习记住了吗……好了拜拜。”

　　 “诶——”

　　 钱双曲没等姐姐的回话，直接挂断了。

　　 “……我就不说是谁了吧。”钱双曲冲夏五常笑笑，“卢慧毕竟不让我说，她写个情书都要藏着掖着。”

　　 “嗯。”夏五常摸摸他的脑袋，用力把他拉进怀里，使劲搂了两把，“做的挺好的。”他侧过脸，亲亲钱双曲的耳垂：“超级棒。”

　　 发出卖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