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吴警官一直在这么安慰自己,他都一把年纪了,虽说不是什么太过封建的老一辈思想,不过由于自己对这方面实在有些欠缺研究。
吴警官自认为自己一直在与时俱进,毕竟这么多年的卷宗看了那么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儿,他还有什么没见过。
就比如前几年就有一男的和一女的抢一男人的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说,就算池泽他……呸!
吴警官赶紧平复了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池泽虽然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是从小自己就有照看过这孩子,也没见过这孩子有过这方面的趋势啊!
吴警官倒不是接受不了,只是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太不会看人了?好歹是人民公仆,这么点识别能力都没有,还真有些挂不住脸。
吴警官在濮洲和池泽的叫喊中从回忆中醒过来。
“吴警官,怎么了?”,池泽关心地问着。
吴警官似乎脸色不大好,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啊……那什么我……嗓子疼……嗓子疼。”,然后就伴随着有些憨厚无害的笑声。
怎么说,池泽觉得如果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吴警官而是另有其人的话,池泽一定觉得,此人多半是个智障。
“走吧,吴警官,我和你去录口供。”
吴警官这才恢复了正常,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跟我来。”
“吴警官,我身边这位,能一起吧,我怕他一个人怪冷清的。”
“这……”
吴警官寻思着你们这是在录口供,还是要到民政局办证啊,不过看在池泽的面子上,加上这孩子以前也不怎么和自己提要求,如今说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要求,倒也无伤大雅。
“行行行!来吧来吧!”
吴警官虽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也忍了下去,不能把自己心里那点思想表现得太明显。
要是这两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到时候得多尴尬!淡定淡定!老吴,你OK的!
口供室里,吴警官拿着笔纸面对着池泽坐着,而濮洲自己识趣地坐在一旁,并没有打扰两人之间那严肃严谨的气氛。
“孩子,告诉我,对你姑母,你了解多少?”
“少之又少。不过,我第一次见她,觉得她和平常的乡下女人没什么不同,朴实、没头脑、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走不动道的小人物。后来她频繁和我要钱,为了她那爱赌钱酗酒的儿子。不过说起来,仔细想想,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介绍我的表哥和我表侄给我认识,虽然我自己也并没有这个心思,所以也就无所谓。可是按理来说,她从我这拿了那么多钱,就算我没这个心,但于情于理,她总该让她儿子出来和我这个表弟见见,可她并没有这么做,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你姑母表面上是个唯唯诺诺的农村妇人,可心思确实让人觉得思之可畏。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和我表哥了解过了,我姑母她,有过病史。精神分裂,之前发过病,但很久没有发作了,后来被我奶奶卖给明家老爷子以后,表面上看似乎就没怎么发作,但其实是病已入骨了。”
“没错,之前我们部门的小张有调查过你姑母,没想到还是个黑户,所以调不出太多她的信息,你奶奶那辈儿,重男轻女思想就挺严重,没想过给女儿配户口,索性当了牲口养着,养肥了就自然而然地卖了出去。”,吴警官啧了啧嘴,似乎鄙夷池泽奶奶的做派。
池泽听了吴警官说了这么一出,心里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了起来,很不舒服。
“这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奶奶那辈儿的事情了,我就是想起来,所以啰嗦那么一嘴。”
“……”
池泽一时无话了,池泽虽然对那女人无感,但说实话,听了她的遭际以后,似乎也能理解那女人某些变态行。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
想到这里,池泽下意识地往濮洲的方向看去,没想到濮洲正托着腮歪着头,十分专注地盯着自己。
池泽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热了,但是没有一下子就扭头不去看濮洲,而是冲着濮洲,浅浅地笑了。
池泽也是拥有过不幸的童年遭遇,他在无数个噩梦中挣扎、流泪、崩溃,他本来是会过得浑浑噩噩的,但所幸,他遇见了光,不是那种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的一簇小小微光,而是一轮艳阳。
池泽庆幸着,自己的一生没有延续自己奶奶、父亲亦或是姑母表哥这样的人生,他很幸运的,遇见了自己的灯塔、自己的暖阳、自己的……一生一世……
濮洲啊,谢谢你,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还好你来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好。
濮洲见池泽盯着自己不放,还冲着自己微微勾起嘴角,那是一脸慈爱?
虽说濮洲解读成慈爱,可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濮洲同学地脸,立竿见影地红了。
果然!池泽的眼睛就特么有毒!之前就觉得如果眼睛能犯罪,那么濮洲单方面宣布自己曾被池泽同学地眼神过了不下百次!
“别、看、我、看、警、察。”,濮洲对着池泽做了一个口型。
池泽忍不住发笑,濮洲是以为只有自己有眼睛其他人都瞎了吗?他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声来,这样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好在啊,此时此刻的吴警官还真瞎了,他正在奋笔疾书地把自己和池泽说话的一些要点记在本子上。
笔落,池泽板板正正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下一个指令。
“小池泽,介意跟我说说,那几天你被关在地下室的一些细节吗?”
“我应该是被那女人下了药,然后就被她拖进那黑屋子里,她每天定时定点的给我送饭,我也是见过她阴晴不定的样子,虽然每次说话都很短暂,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说这个人会死之类的,我也看出来,她并不想把我整死,心里也没有什么怕的,我之前怀疑她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违法的污秽,毕竟我父……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不过是我多想了,她真的就只是单纯地犯了疯病。”
“嗯,说得没错。你知道吗?在两兄妹来警局报警的那天,我们立马去搜罗了你姑母家,本来想逼着她承认罪行的,可没想到……”
吴警官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翻江倒海,有种想干呕的感觉。
“警官,您说,我不怕的。”,池泽平静地说着。
是啊,他确实不怕,他是见过的,惨烈血腥儿,多重口他都能接受的。
“应该是我们惊着她了,她知道我们要来,所以,用剪子威胁我们,如果敢靠近,就把你的小侄儿给划了,进一步就在他脸上剪一个口子,你知道的,和疯子,永远讲不了道理。所以我们就不靠近,还请我们队里的心理疏导员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刚开始还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姑母一把剪子直直地插进自己的肚皮里,还忍着痛不!我都没感觉她有痛感,她竟然用那把剪子努力地在剪自己的肉还有流出来的肠子!我们好几个同事都看呆了,有几个新手直接该晕倒的晕倒该吐的吐,总之,只要我们一上她跟前去,她立马就把剪子抽了出来,挥向那孩子,最后还是我们一个年轻同事从后面把孩子抱走,最后我们才上前去阻止你姑母,孩子身上也浸满了血人也晕了过去,于是我们赶紧把两人都送到医院。你姑母……当天就……你懂的。”
池泽听了以后觉得自己似乎又经历了一次自己父亲的事件。
池泽记得当时看着母亲濒死前的样子,也记得父亲吞玻璃碎片,那碎片从喉管里渗出血一直到玻璃透出来的样子。狰狞可怕极了。
而在一旁听着的濮洲,早就觉得反胃得厉害,可看到池泽依旧很淡然的样子,濮洲才强忍下自己的不舒适感。
濮洲突然脑袋“嗡——”了一下,是了,池泽经历过的,比这更恶心的事情。
濮洲看着池泽的目光变得又柔和了许多,他心里默默发誓,自己日后,是要对这个人好些的,一定要让他回忆里的血腥味全都消退了去,要让他今后的日子里只有艳阳高照、沙滩海风……
“好,我知道了。警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池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没让人看出池泽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在里面。
但是吴警官还是看出来的,而且特别是池泽。
这孩子虽然平时都冷冷清清的,可是他有一个特点就是,他表现得越冷静,其实就是最不冷静的时候。
“唉,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对你姑母这件案子,虽然她人死了,我们也在阿柯身上找到了些许证据,你姑母虐待儿童这罪责,想来也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