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涂着黑色指甲油?”
他的询问让红唇紧抿的姬魂微微一愣,随后如炸了毛的黑猫般在原地跳动了几下,最终无可奈何地低吼了几句。
“小白,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刚刚要不是他把你推开,你可能早就跟我下地狱了,要不是我担心你们两个,在暗处保护你们,你们都别想活过今晚了。”
白一当然知道姬魂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刚刚的确是陆千骸突然将自己向后推去,虽然陆千骸这用力一推也差点让他昏迷过去,但疼痛还是使他的意识保持了足够清醒。
不过,白一最关心的,还是——
“你果然来自地狱。”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姬魂赶紧捂住嘴巴,轻摇了摇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它其实是有形的,我刚刚看到了它的形体,只不过它可能只会在必要的情况下才显现它的形体。”
见机阻断两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话,陆千骸薄唇轻启的同时,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隔着衣服按压着刚刚那一撞使白一后背出现的淤青。
轻柔的力道,甚至让白一有些怀疑站在他身边的到底是不是陆千骸。
他突然感到后背淤青处有点点痒,随后疼痛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后背的疼痛消失后,白一也能专心于刚刚发生的那件事上。
为什么……
它总是会看着他并且还会对他笑?
“什么是必要的情况?”
姬魂将头探了过来,却被铁栏给挡住。
“它想让你看见它的时候。”
一听陆千骸的回答,姬魂唇角微扬的弧度顿时消失,抬起的头如泄了气的气球般低了下去,无形的压力和黑暗一起,压迫着他的心脏。
他必须要早点解决掉它。
他不能再有任何的松懈了。
时间……已经不太多了啊。
“其实,我在胡同尽头也看到过它,不过当时它被五个虚影围在中间,那五个虚影在围着他跳舞。”
“你说什么?它们在跳舞?!”姬魂将手伸进铁笼内,一把抓住白一的胳膊,突然吼出的声音让白一微微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一侧头看向陆千骸,发现他那向来不曾皱起的峻眉此时竟然也微皱了起来。
跳舞……
白一没有去询问,因为他知道,他们给出的答案是他无法承受的。
“人死之后,会变成有形的魂魄,而怨念极其深重的,会变成无形的魂魄,无形的魂魄,我就已经很难收集了,那么小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姬魂说道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抓住白一胳膊的手慢慢滑落,继而又抬起,轻轻遮住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魂魄死后,会变成什么?”
人变成魂魄,是一次死亡。
那么如果魂魄再死亡一次,又会变成什么?
“跳舞,是魂魄祭祀。”接过姬魂的话,陆千骸微皱的眉已经舒展开,蓝眸中也再度重归平静,似刚刚一切都未发生,声线淡然得就如同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那五个虚影是在将已经变成魂魄的它给再次杀死,使它永远消失,但它怨念太重,并且再加上诅咒碎片的力量,第二次被杀死之后,变成了更加强大的魂魄。”
它恨它们。
它想要不顾一切杀死它们。
它丧失了记忆,以为它们还活着,以为纸牌拥有者便是它们。
于是,它杀了温蒂,杀了莫凡,还要杀更多的人。
即便白一没有随身携带纸牌,他还是它的目标。
不管怎样,他和陆千骸始终都不能从它的杀人列表中被抹除。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确定那五个人的身份以及它的身份,并且使它显现出它的形态,从而将它收集回地狱。
第二天,他们去了姬魂的房间,确定了姬魂纸牌所代表的身份——那个中年男人。
而根据温蒂第一次送饭,它对温蒂的言语可知,温蒂代表的身份——中年女人。
并且,从全家福上来看,小女孩身穿红衣,小男孩身穿绿衣,在后花园里,有些绿色的花区,所以,他们判断,高寒所持纸牌的颜色为绿色,代表的身份是——小男孩。
目前,五个魂魄的身份分别是——
小女孩,小男孩,中年男人,中年女人以及大黄狗。
那个年轻女人还活着,那么被关在地下室的,只能是——
在全家福中,坐在最中间的老人!
不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有一个女人活了下来,为什么老人的怨念这么深重,为什么老人会被关在地下室,又为什么那五个魂魄在死之后都要继续杀死老人的魂魄。
还有……
为什么老人的魂魄对白一有一种特殊的执念?
他们要怎样才能让老人的魂魄显现出形体?
白天,它不能走出地下室。
夜晚,它走出了地下室。
白天的束缚会在夜晚消失,它将展开真正的杀戮。
或许,三楼,能够帮助他们了解这个家族。
一个计划在陆千骸脑中浮现。
“今天我们不守夜也不送饭,姬魂,你现在去地下室门口守着,别让它跑出来。”
“那你和小白呢?”
“我和白一……”淡薄的蓝眸波澜不惊,低冷的男声诉说着令人惊骇的想法,“去三楼。”
虽说现在是白天,但三楼就如同一个无底洞,将光亮全部都吞噬了。
陆千骸和白一站在楼梯口处,眼前黑压压一片。
这里就好像一个被隔离的黑色地带,照不进半点光亮。
半迈出一小步,想要先于白一踏入这黑暗,手上却传来一阵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白一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会比较安全些。”
微微点头,薄唇优雅紧抿,陆千骸反握住白一的手,同样的冰凉触碰在一起,竟然滋生出一股流淌在心间的暖流。
不会畏惧的。
二人的身影,逐渐被黑暗掩盖。
根据三楼房间的分布,他们率先去了绘画室。
“啪——嗒——”
进门的第一件事情,白一便伸出空闲的手去触摸墙壁上的开关,令人没想到的是,天花板上悬挂的灯泡只是“嘶嘶”响了几声,但还是心甘情愿地释放出它的光芒。
随着昏黄灯光的倾洒而下,整个绘画室的景象也揭开了黑暗的面纱,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绘画室很空旷,中间摆放着一个画板,周围摆满了瓶瓶罐罐的颜料,在那颜料中间还散落着几支画笔,除此之外,地板上再无其他物品。
目光从地板上缓缓升起,对准了墙壁。
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画作,单单只是作品来看,画手的水平还算不错。
这些画作的内容都不尽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
在每一幅画上,都标有时间。
陆千骸拉着白一来到了时间最早的那副画前。
那上面是两个新生儿,一个用绿色被褥包裹着,一个用红色被褥包裹着。
1945年4月25日。
看来,是小男孩与小女孩的出生。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第二幅画作前……
按着时间的顺序,他们将墙壁上的画作都浏览一遍之后,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或者说,是太过压抑而导致的沉默。
他们可以确定,画这些作品的,是老人。
这些画,记录了老人内心的情感变化。
小男孩,小女孩出生,老人是激动并且快乐的。
之后,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来记录他们的成长过程,在这期间,他似乎也活得比较自在。
画风温馨而幸福。
可五年之后,老人的画风彻底改变。
他开始画尸体。
并且是他亲人的尸体。
并且尸体的死状都一模一样。
全部都是平躺在地板上,肚子被剥开,内脏器官散落一地。
这里有一点,让陆千骸和白一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在这些尸体中,除了老人自己与那条大黄狗之外,有着全家福上其他所有人。
也就是说,这些尸体中,也包括……
那个他们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女人!
那个女人,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他们不得而知。
最后一幅画,标注1951年4月25日。
那上面不再是死状惨烈的尸体,而是一扇大门,幽禁之室的大门。
可以猜想,老人被关进幽禁之室后,尚且存活了一段时间。
老人是被饿死的。
那么那些人一定对老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老人说,在那段日子里,大黄狗一直陪伴着他,而大黄狗死于1954年4月25日,那么很有可能,老人也是死于此日。
那么1950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令老人内心转变如此之快?
没有时间思考,他们不能停留在绘画室太长时间,他们还要立马赶往下一个房间。
接下来他们去了储物室,这里储存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在房间里游荡一圈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接下来,是回忆展览室。
他们以为这里会是这个家族满满的回忆,可当他们身处房屋时,却微微有些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