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扇门里,依旧是满屋的嫁衣。
鲜艳的红色,像是在血水中浸泡过一样。
寂静村为什么会准备这么多嫁衣?难道真的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吗?
陆千骸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小门朱红色的边框,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扇门之所以这么小,可能是因为这里只允许女人进入。”
白一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盯着里面鲜红的嫁衣思索了一会儿,在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时,却听到陆千骸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只见陆千骸刚刚摩擦小门边框的指尖上多了一圈陈腐的红色,看样子倒像是没有凝固的血沫,“是人血。”
难不成还真让白一给猜对了吧?这里的小门都是被鲜血涂刷过的?
不过看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的数量如此之多的密密麻麻的小门,得用多少人的血液才能将它们全部都涂刷一遍?
还有……这些小门……为什么要用鲜血涂刷呢?是某种迷信还是某种仪式?
蜡烛的光亮将前方通道的景象呈现在他们面前,朱红色的小门在昏暗的光芒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突然,白一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我不觉得这门里面都是嫁衣,这里肯定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我们全部都打开看看吧,万一有什么意料不到的收获呢。”
陆千骸没有反对,在默认的同时沉声叮嘱了一句:“安全第一,这里的氛围太过诡异,我总觉得这里有我们无法对抗的东西存在。”
“我知道。”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他们已记不清到底推开了多少小门,但他们记得,在刚刚被他们推开的小门里,和最开始的那两扇小门里的景象一样,全部都是妖艳的红色嫁衣。
白一甚至觉得他一开始想错了,没准这些数不清的小门里面真的全部都是嫁衣。
他想放弃了。
他不想再做无用功去推开一扇小门,红色嫁衣挤满他全部的视线。
“最后一扇,要是这里面还是红色嫁衣,那么我们就不推门了,越过前方的小门径直向前走。”
这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也是说给陆千骸听的。
陆千骸沉默不语,并没有发表意见,与白一一起,推开了面前这扇看起来与之前几扇一模一样的小门。
这里……
没有红色的嫁衣。
但是……
他们却看到了比红色嫁衣更令他们头皮发麻、脊背发冷的一幕。
他们看到了……
一个女人。
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一个圆形古红色板凳上,未着寸缕的女人。
女人乌黑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盖住了白皙光洁,曲线优美的背部,她的肌肤如凝脂,在烛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点点白光。
女人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死了……还是……活着?
他们不敢贸然进去,以他们二人一米八加的身高来看,进入一个高度约为一米六五的房间,还是有点困难的,并且他们在房间中行动也不方便,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他们逃跑都来不及。
两人对视一眼,便已窥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白一:怎么办?我们走不走?这个女人肯定不一般,没准会提供给我们一些我们无法得到的线索,可这个女人目前对我们的威胁还不清楚,实在不敢贸然行动。
陆千骸: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白一:可是……我……我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陆千骸: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白一:那……那我们还是去探索一番吧,我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陆千骸:听你的。
决定好之后,陆千骸和白一同时侧过头,将视线重新放到了女人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瞬间停滞,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冻结了,再也无法移动。
因为……他们看到……
在他们用眼神疯狂交流的间隙,女人已然转过了身。
好在,女人两缕乌黑细长的头发垂在胸前,遮挡住了重要的部位,但还是看得白一羞愧不已。
再看陆千骸,完全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淡然,镇定自若。
可能他……看得太多了,所以已经免疫了?
女人的身材很好,皮肤吹弹可破,但她的诡异之处在于她的脸。
她带了一张面具。
不,不准确,不应该这么说。
她并非是“带”了一张面具,而是她的脸上长了一张面具。
面具的边缘与她面部的边缘融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这张面具是从她的脸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这张面具,也十分诡异。
面具为纯黑色,平扁一片,没有五官的凸起,亦没有可以显现五官的地方,就好像在一张被磨平了五官的脸上覆盖上一层黑色的纸张,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面具动了。
紧接着,一个空灵犹如鬼魅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开来。
“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你们不是本村人吧?”
“你们是来看我的吗?哈,怎么可能,谁还会记得我呢?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牵挂着我。”
“我是一个失败品。”
“我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作为失败品的代价。”
“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失败品会是我?我明明比她们好千倍万倍,她们却可以成功,而我就要沦落为失败品?”
“真是搞不懂,搞不懂寂静村的村民,搞不懂他的品味,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失败。”
“如果我能成功的话,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可现在,我却永远都无法逃脱这里了。”
“好难过啊……”
“真的好难过……”
女人清幽压抑的语调融进了连绵不绝的悲伤,这种悲伤令没有经历过她遭遇的陌生人感同身受,并深深刻在心脏上,不知不觉间,白一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滑过他的脸颊,他却浑然不知。
“你……流泪了。”
陆千骸微微愣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为他擦去了滑过面容的泪水。
“我……”
他并不想流泪,他却控制不住地流泪了。
女人为什么会成为失败品?她口中的“他”又是谁?
“你们不要再推开小门了,在前方的房间里,全部都是我这样的失败品。”
“我们这些失败品,是没脸见人的。”
“我脾气好一些,不会为难你们,但她们的怨气太重了,她们很可能会伤害你们。”
“你们越接近主场,那里的怨气就越重。”
“她们大部分都没有神智了,只剩下一团浓重的怨气,你们如果想要向里走的话,就走快一点吧。”
“多谢。”陆千骸关上小门,持着蜡烛,拉着白一便往前面走,不敢再有任何的停留。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一扇又一扇小门。
他们当然不会停下去打开小门,但小门中传出来的声响却一直萦绕在他们耳边。
有哭声、有笑声、有呐喊声、有呢喃声、有咒骂声、有胡言乱语……
他们不知道这些失败品都经历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些失败品的一生都被毁灭了,她们再也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只能在一个小房间里,戴着生长在面容上的面具,了却残生。
真是……悲哀啊。
烛光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到两侧的石壁上。
白一微微偏头,恰好看到了石壁上映射出的两道修长的身影,以及……
“前面有东西!”
在他们两人身影的前方,一个庞然大物扭曲恐怖的影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影子在移动。
这说明……这个东西是活的。
蜡烛的火光飘忽不定,似乎下一秒便会熄灭。
在这寂静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喘息声。
那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喘息声!
喘息声时而轻微时而粗重,离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一看到,石壁上那个扭曲的影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并且还在向他们不断靠近。
蜡烛的光芒能够照射到的范围有限,他们无法看清前方的黑暗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喘息声……加重了。
伴随着喘息声来临的,还有一股强烈冲击嗅觉的恶臭。
他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但陆千骸始终都站在白一的前方。
只要有他在,他便无所畏惧。
那神秘怪物的影子正在与他们的影子重叠。
而那神秘怪物也逐渐走进了烛光的范围中。
他们这才看清这怪物的容貌。
很难描述,它有着人的形状,全身上下覆盖满了皮毛,长长的毛发遮住了五官,唯有一双嗜血的红色双眼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格外刺眼。
这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野人,但它可比野人凶残多了。
它见到陆千骸和白一,兴奋地大吼一声,像见了猎物的捕食者,嘶吼着向他们冲来。
与此同时,它的口中还发着叽里咕噜的古怪声音,虽然声调晦涩沙哑,但陆千骸和白一还是听懂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它说……
擅自闯入地下空间,妄图进入祭祀主场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