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温澄早早就起床了,心情极好的把一整桶粥都喝了,然后踏着深冬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走路去上班。
进到派出所,见顾源在吃外卖,顿时心里一得意:没人疼的孩子像根草,你吃豆浆油条,我早上吃的可是海鲜小米粥!
“源儿,好胃口啊,一个人吃这么多?”温澄笑嘻嘻的说。
顾源指指面前的一堆食物:“随便来点儿?”
“不要,我吃过了。”一想到自己唇齿间还残留着翟亦青煮的小米粥的味道,他经不住傲娇了。
“师哥,我那天在青哥家喝了多少?”对于星期五在翟亦青家吃饭那档子事顾源基本失忆了,除了记得喝了很多,其它完全没印象。
“光你自己就喝了至少半斤老白干,够可以的!”温澄也不知道顾源那天是瞎激动什么,话又多嘴又闲,讲起来没完没了。
“哦……”顾源若有所思道:“后来是那个阿腾送我……回家的?”他不好意思跟师哥说自己那晚是在阿腾家里睡的,毕竟他和阿腾真的不熟——应该说是陌生。
“是啊,你都忘了?”
“……没忘,就是确定一下。”
“那晚是阿腾把你扛回去的。”温澄照实说。
“啊?!”顾源叫了一声:“他扛我?他把我扛哪儿了?”
“扛肩上啊,你跟只刚上岸的泥鳅一样瞎扑腾,人家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弯腰把你扛走了。”温澄说。
“…………”这么一说顾源好像有点印象了,怪不得那晚上他吐得跟开闸似的,搞了半天是阿腾把他肚里的食物都倒出来了。
“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
顾源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自己是被一个五官模糊且牛高马大的人扔在沙发上就置之不理了,任他吐得天昏地暗,连个管的人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又光着上半身走到他面前,指着他教训了一顿,骂的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然后……迷迷糊糊间他闻到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香皂味,他是洗过澡吗?这股味道莫名其妙的综合了他胃里风雨交加的翻腾,让他顿时觉得清爽舒服,那种一阵一阵孕吐般的恶心反胃终于有所缓解,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不能让这人走开,只要他一离开,自己保准又会想吐。
所以晕头转向的同时他拉住那个人的手,囫囵着说:“你别走,让我再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好舒服啊……让我再闻一下下……”
这是顾源唯一记得的自己那晚上说过的话——因为这句话被他重复了无数遍。
重点是,他在星期六早上醒过来后,才知道自己睡在阿腾的家里,重点中的重点是,他才反应过来头天夜里他紧抓着不放的手正是阿腾的手……
本来是作为谢意,他把洗好的车开去还给阿腾的时候,邀请人家一起吃顿烧烤,信心十足的他放下豪言“你不来我就不走了!”,但结果是很打击顾源的,因为人家根本没来,都没工夫搭理他。
最后他自己吃了碗米线,灰溜溜的回家了。
“喂!”温澄一拳锤在他肩上:“大早上的一脸回光返照是怎么回事?跟你说话半天都没反应!”
“啊?我听着呢,不过,你再说一遍?”顾源干笑着说。
“阿腾居然是雇佣兵,想不到吧?”看得出来温澄也很稀罕。
“哦……”顾源也愣了,怪不得那天晚上隐约记得自己眼前那具酮体有筋有肉又有力量那么美好,原来他是雇佣兵。
“那么出色的人怎么会跟在大叔身边当保镖呢?”在温澄看来雇佣兵就算退休不干了,他们最终的选择不会是保镖这种蝇头小利的职业。
“你觉得在你男人身边当保镖很差欠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男人很次所以不配雇佣兵当他保镖?”顾源问了重点。
温澄最怕的就是顾源不分场合地点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这里是派出所,你说话能不能筛一下?”
“我也没说错啊,青哥是个厉害人,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早上开了个一周晨会,马所长给各部门布置了年底的任务,温澄和顾源的任务是要在一星期内把上半年大大小小的案件分别整理归档。
都知道这是个浩大的任务,每天派出所接到的报警电话都不少于二三十个,虽然很多都是哭笑不得的屁事,但其中也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案件是需要立案的,这就表明半年时间起码有一千多个案子,要在一个星期内把这些案子核对分类并且归档,这就是要人命!
“马所,就我和顾源俩人一星期怎么可能理得了那么多案子?这工作量您想想也知道啊!”温澄不是想偷懒,是他真的力所不及。
“哎呀小温,”马所长是个瘦老头儿,抽着烟啧啧道:“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也是今天才接到上级消息,省里要提前一个月下来做年底工作抽查,人家命令我管辖范围内不得有失误,你能跟我抱怨,我敢跟州局的人抱怨吗?”
“可是……就两个人,您要我们怎么……”温澄急的敲桌子。
“加加班吧小伙子们,”马所长慢吞吞的说:“这个星期大家都跑不了的,值班的和正常班的都一起拉长班算了,反正年底报案的本来就多,大家都在所里待着,有啥事人手齐了出警的时候反而更方便。”
“您这意思就是我们白天上班正常工作,晚上下班超额工作,那冒昧的问一句,有加班工资吗?”温澄胆大的问。
听到这个问题的同僚们不约而同的竖直耳朵并且朝马所长投去期待的目光。
“要么我给你州局局长的电话,你亲自问一下?反正我是不敢问。”马所长笑的慈祥。
听到这答案,大家瞬间蔫儿了,集体长叹一口悲哀的老气。
“我还没活腻呢,您都不敢问我够格问嘛……”温澄嘟囔着。
“别着急,不值班的警员十二点准时放你们回家。”马所长恩准道。
“十二点下班还真挺早的,早上八点再来上班,黄金八小时的睡眠都给您砍断了,现在十一月底啊马所,天这么冷,晚上回家光暖被窝就得半小时……”温澄怼领导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管结果如何,先怼了再说。
“暖什么被窝呀,”马所长依旧笑呵呵的:“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又不是我这五十几的糟老头子……”
每年年底公安机关都是这样,案子多工作多,就这工作量离日理万机真的不远了。以前在刑侦队没这么多琐碎事,来到社区派出所温澄才亲身体会到,什么叫鸡毛蒜皮拌口水,头顶上整天围绕的都是苍蝇蚊子,不能把你咬死,但能把你烦死。
这个星期,大家都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