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冲出马路碰瓷儿,任谁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吧?”温澄说的是实话。
翟亦青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碰瓷儿碰对人了。
“这么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灰土寨?”
“刚加完班,送李哥回家呢,他家就住在那附近。”
翟亦青再一次笑了,不知道这算不算祖传的缘分?
温澄想起重点来了,问:“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他听见翟亦青好像吁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朋友请我去红石村吃杀猪饭。”
“吃个杀猪饭怎么会……”吃个饭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侯冬宝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杀掉我,多一秒他都等不了了。”
温澄不知道他不在翟亦青身边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侯他和侯冬宝的关系会突然急转直下?尽管知道这二人一直面和心不和,但碍于交际和生意上的往来,好歹表面上还是互留几分薄面,怎么现在会……
见温澄一直没出声,翟亦青歇了一下,又说:“你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着急干掉我?”
“嗯。”
“因为我把他在景洪毒品交易的消息透露给了你们公安。”翟亦青得意的笑道。
温澄追问:“意思是他的交易被警方捣毁了?”
“不止如此,候宽也被抓了,人赃俱获,涉案数额巨大,就算不判死刑也注定要在牢里蹲一辈子了。”翟亦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停顿了好几次,听得出来他的气息明显不够用。
“这真么活该!”太解气了!
翟亦青休息了一下,接着说:“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温澄竖起耳朵。
“你的同事何元玮,就是候宽杀的。”
温澄:“…………”
他查了几年都没查到的凶手,竟然是候宽?他没想到让自己愧疚了三年的问题会在这种场合真相大白,他一时间没话了,信息量过大让他宕机了,脑子一团乱什么都理不清楚。
“算不算是我……间接……给你报仇了?”翟亦青的语气中带着轻佻的笑声。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温澄心情太复杂。
“没必要说。”
“那现在又何必跟我说?”他语气中带着责备。
“因为……”翟亦青声音噎着:“我觉得我……就快死了。”
温澄一听,吓得一下从原地挣扎起来,他够着身子想要寻摸一下翟亦青在哪里:“你怎么了?突然很疼是不是?”他又焦急又爱莫能助,但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都没法从被夹住的间隙中挣脱出来。
“真的很痛……”
“哪里痛?”
“不知道……全身痛……”翟亦青哑声道。
现在的温澄是真的绝望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俩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下一波灾害什么时候会再来袭,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会有人来救援,或许……他们已经等不到人来救援了。
黑暗,总是会加深人们的恐惧,灭绝人们对生存寄予的希望。
“你的手……能动吗?”翟亦青问。
温澄试着抽了一下手臂:“应该可以。”
“把……把你的手伸出来……”翟亦青的声音很小,他已经快力竭了。
“你要干嘛?”温澄带着哭腔问道。
他没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不往外流,也不想控制,都到生死未卜的时候了,谁还管得了什么男子汉气魄,都见鬼去吧!
“我想摸摸你……的手……”翟亦青说:“来,朝你的前方伸过来。”
温澄抽泣着抬起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另一个有温度的肢体,在双眼无法识别的条件下,两个人都没有方向感,只能凭感觉在有限的空间里寻觅着。
当两只手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触碰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跟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握着不肯放开。
温澄的手被翟亦青虚握在掌中,冰凉冰凉的,当这种冷感的温度输入到他内心时,他能想象得到翟亦青现在是什么状况,仅剩的那点故作坚持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忘记了脸上的肿痛,从刚刚的抽噎马上变成了失声痛哭。
说不出话,就只是想哭,满心的后悔就像千支针刺在他的心脏,让他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他后悔自己的蛮横和暴力,后悔自己太较真太固执,没想到感情真的经不起折腾,就像时间经不起浪费。
“如果你不愿原谅我,那也没……没什么,也许心里一直保留着对我的恨意,你还没那么容易忘……忘记我。”翟亦青自我嘲讽道。
本来就哭的停不下来,被翟亦青这么一消遣,温澄更是泪如泉涌,哗哗的止都止不住,现在他身上唯一热乎的,就是脸上这两行泪了。
“啧……怎么外面下雨不够,车里还……还下雨啊?烦不烦?”翟亦青调侃道。
“你给我好……好好活着,”温澄带着哭腔,连话都说不清楚:“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不不……不……”
“卟卟卟卟,你放屁啊你?”翟亦青笑了。
“去你姥姥的……”温澄反手打了他一下。
翟亦青勾着他的手指来回婆娑,轻轻在他指尖环绕,轻柔道:“温警官,我爱你……”
这句话就像个催泪弹,本来就已经哭的不行的人一听到这三个字,胸口再次风急浪高的卷起一阵汹涌的波涛,眼泪扑簌往外涌,今天是要他哭死在这里是不是?
温澄吸着鼻子努力压制着眼泪:“有……有多爱?”
翟亦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不得不说翟亦青就是个天生的调情高手,在这种场合还能说出这么虏获人心的话。
“你别叫我温警官好不好?”好像在在叫路人甲。
“那……叫什么?都说分道扬镳了,我不得尊敬一下人民警察?”翟亦青有意戏弄他。
“滚蛋,”温澄抿抿嘴,小声道:“叫我……温狗。”
翟亦青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与他十指交缠扣紧,“温狗,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忘记我……”
温澄的头摇成拨浪鼓:“我……我怎么可能恨你,要我恨你比要我死还难!”
“那就好……”翟亦青说话越来越吃力:“我和林骁扬真的没有……”
“你给我听真实了翟亦青,你跟林骁扬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就算你睡过他你爱他,我也没办法阻止自己分分秒秒对你的思念,这些日子我睁眼闭眼都是你,入骨入髓,你已经贯穿到我的整个生命轨迹,我不知道这是灾难还是幸运,我只知道,没有你,我真的很难熬,我活的好辛苦……”
到后面温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眼泪灌进嘴里,是咸的,灌进心里,是苦的。
翟亦青眼眶也是酸胀的,他能感受到此刻温澄的诉说是多么的心如刀绞。
“那要是我……没死,还有没有机会……继续……贯穿你的……生活?”
温澄拼命的点头,哪怕他们都看不见彼此,这种由内至外的涌动也是无法压制的:“你必须一辈子贯穿我的生活,不许玩中途退场!”
翟亦青满足了,点点头:“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