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早上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楚格勋的声线有些不稳，但隔着无线电，靳霖没觉察出来。
“哟，”靳霖一下就来了精神：“楚行长这是打算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吗？”
“你先过来。”楚格勋说完就挂电话了。
靳霖哪里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只觉得这贷款有路，于是马上起床，捯饬好自己就开车去银行了。
楚格勋果然坐在副行长办公室等他。
“楚副行长早啊！”靳霖爽朗的笑着走进去。
早上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投进办公室，从靳霖后背折射过去，有种周身充满光晕的错觉，显得靳霖原本刚硬的五官线条有些柔和，英气慑人，戳的楚格勋心脏“突突”狂跳。
他起身点点头，不露声色道：“你也早。”
靳霖根本没注意到楚格勋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满心惦记的都是贷款的事，屁股刚沾着椅子就迫不及待的问：“评估下来了？”
楚格勋收回舐馋的眼光，逼自己降了降温，认真道：“哪会这么快。”
“那你这大清早的叫我过来干嘛？”靳霖睨笑着。
“靳老板，”楚格勋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几十亿的金额，你觉得我会随随便便做个评估就给你放款吗？你这几年都怎么做生意的？”
靳霖也觉得是自己天真了，确实这不是个小数目。
“前一任的李行长都通过了，怎么你们来了又突然把我的款截了？什么意思？”靳霖也不避讳，既然是老同学，他也懒得装腔作势的假客气。
“是我截的。”楚格勋敞开了说。
“你……”靳霖语塞。
楚格勋看他那眼神就像在对他说：就算告诉你又能怎样。
靳霖突然笑了，改口道：“有什么地方处理的不对，还麻烦楚副行长多多指点。”
“你们公司的账目流水数额挺大的，而且很繁复，审计需要时间，而且……”楚格勋直言道：“我发现你们的账好像有问题。”
靳霖凝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如果有问题，那就麻烦楚行长顺便帮忙‘处理’一下。”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摊开来讲了，没有一家公司的账目会是干净透明的，都在灰色地带钻头觅缝的规避经济问题。
楚格勋笑笑，没答话。
他已经不止一次翻阅过靳霖公司递交上来的资料，本来这个案子他是不打算干涉的，既然是上一任捋顺的工作，他现在出手干预多少有点不给面子，但当他看见甲方法人写着“靳霖”两个字的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就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候跟靳霖再有交集，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像个意外事故，令他措手不及。
所以他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靳霖知道什么叫深恶痛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投资游乐场？海城寸土寸金，那么大的地盘用来做别墅区不是更有价值吗，要懂得物尽其用啊。”
靳霖挠挠脸，说：“生活本来就很艰辛，我不想让所有人都沦陷在赔房贷的压力下，我想让大家都能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别墅给予的快乐是凌驾在痛苦之上的，纯粹的快乐输出只有游乐场能做到。”
楚格勋不动声色的扬扬眉，似乎对靳霖的解说很意外。
“把剩下的资料补齐给我，再来研究下一步。”
“剩下的资料？”靳霖不解：“全部都在这儿了，你还想要什么？”
“环评报告。”
靳霖觉得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个不重要吧，环评报告迟早会拿到，游乐场怎么可能存在环境污染问题。”
楚格勋坚持道：“我是按照流程走，体谅一下。”
“这样太耽误时间了，”靳霖说：“你一天不放款，工程就一天动不起来，我损失很大的。”
楚格勋往前凑了一下，低声说：“其实你有一个通关密码，随时都可以用的。”
“…………”靳霖被他那乌云缭绕的眼神看着摸不着头脑，什么通关密码，他越来越捉摸不透楚格勋的心思。
他总感觉这人话中有话。
“楚副行长明天下午有空吗？”靳霖不能被他这么唬下去，他要想办法占据主动，不论工作还是社交。
“有。”楚格勋就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我请你吃个饭，就当作是老同学重逢聚会，”靳霖也朝他使了个眼色：“顺便给你个惊喜。”
楚格勋什么都没问，欣然接受他的邀请。
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王尔谦今天早上坐诊。
刚坐下倒了杯咖啡，就有一个男病人进来了。
捂着下腹一直在痛苦的哼唧，根本站不起来，一进诊室就趴在凳子上翻覆，身边陪他来的女人应该是他老婆。
王尔谦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个重症，因为很少见男人会疼到梨花带泪的。
他让男人躺到病床上，手指在他腹腔摁了几下，问病人：“这几天排便排气正常吗？”
男病人眉头紧锁，说话都吃力：“三天……没有排便。”
“排气呢？”
“也……也没有。”
“有没有发烧呕吐？”
“没有，但是昨天吃止疼药后都……都吐了。”
王尔谦每在男病人腹部摁一下，他都疼的抽搐，一头虚汗。
他扶起男病人，问：“正常情况下多久排一次便？”
“一天……两三次，有时候四次。”
“长期这样？”王尔谦问。
“嗯……”男人看来是没力气了，蹲在地上抱着肚子，好像随时会翻仰在地上。
王尔谦提问小陈：“通过以上的问诊，你认为病人是什么问题？”
小陈认真的总结了一下：“肠梗阻，对吗？”
王尔谦点头：“是肠梗阻，但导致肠梗阻的原因很多，需要排查，”他看向男病人的老婆：“先做个腹部CT。”
“已经做过了。”家属拿出CT片递给王尔谦。
王尔谦接过CT对着灯光看起来：“有患消化系统疾病的家族史吗？”
老婆说：“我老公他爸是结肠癌去世的，这算吗？”
王尔谦指着腹腔内一团灰色阴影说：“这个地方可能是肿瘤，然后很多淋巴结肿大，从医学影像、家族史和平时患者大便的习惯来看，结肠癌的可能性较大。”
病人没想到这医生才看了几秒钟就得出如此骇人的结论。
“不是吧医生，我老公才二十七岁，我们没有医保的。”女人一下就激动了，反倒是男病人，在听到这个诊断后绝望的捂住了脸。
“这只是初步诊断，”王尔谦耐心解释：“到底是不是癌细胞谁都不能确定，这得手术后做病检才知道，既然发现病症就要配合治疗，现在医学发达，就算是癌症，只要发现的及时，还是可以控制的。”
“医生……我还能活多久？”男病人佝偻着身子痛苦的问。
王尔谦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事求是：“如果是早期，生存五年的几率可达到80%。”
这成活率让男人顿时就崩溃了……
眼看家属搀着病人艰难的走出诊室，小陈惋惜道：“唉，才二十七岁就患癌……”
王尔谦喝了口咖啡，说：“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不会因为你害怕，它就不发生，我们没法做选择，就只能选择勇敢面对，顽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