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天早上要跟傅老师一起查房的王尔谦，到医院刚坐下一根烟的工夫，宁静的办公室就被慌忙跑进来的小徐护士给打破了。

　　 “王医生，有急诊！”小徐护士是个男护士，刚从护理学校毕业进医院实习半年时间。

　　 “哦，”王尔谦把烟灭了，问：“怎么了？”

　　 “一个年轻女孩，服毒自杀。”小徐来医院这几个月还没遇过这种病例，兴奋和紧张同时写在脸上。

　　 王尔谦站起来，交待另一个护士：“小黄麻烦你帮我打电话去心胸外科，说大厅有急诊，今天巡房请个假。”话说完的时候人已经大步走出办公室了。

　　 大清早的急诊大厅就乱成一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躺在急救病床上不时发出阵阵干呕，脸色惨白，旁边站的两个中年男女应该是爸妈，一个热泪满盈，一个嚎啕大哭。

　　 急救人员见王尔谦来了，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他先看了一下病人瞳孔以及对光反射，都正常，但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于是问：“你们是家属？”

　　 那俩夫妻沉重的点点头。

　　 “病人服用什么药自杀？”

　　 “外用的药酒，活血化瘀的那种。”男人还能够说说话，女人直接哭的倒抽泣。

　　 “喝了多少？”王尔谦问。

　　 男人不忍的回忆了一遍，颤抖着说：“一共喝了三种药酒，连带洒在地上的……应该有两升多了。”

　　 女人一听这数字，马上又是一声哀嚎。

　　 “病人有没有精神病史？”

　　 “没有。”

　　 “自杀原因是什么？”

　　 “高考成绩不理想，我和她妈说了她几句，劝她复读一年，谁知昨晚就趁我们睡觉时，偷偷起来喝了药酒……直到今天早上孩子她妈听见一阵阵呕吐声，我们起来看，才发现女儿躺在卫生间里不省人事……”男人眼睛殷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王尔谦说：“行，家属出去一下，我们进行抢救。”

　　 “医生，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你要用尽全力啊，我女儿才十八岁……”女人哭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任何一个送来急诊的病人我都会尽力。”王尔谦说完话，就把帘子拉上，将家属隔离在外。

　　 “王医生，病人左手还有伤口，像是割腕的。”小徐护士很细心。

　　 王尔谦看了一下伤口，较表浅，血已凝固：“开放静脉通道注射生理盐水，低流量吸氧，准备洗胃，小徐你来包扎伤口。”

　　 吩咐完毕，王尔谦俯下身子拍拍病人：“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病人一直在干呕，很痛苦，只从嘴里微弱的吐出几个字：“杨……杨佳榕。”

　　 “很好，你几岁了？”他又问。

　　 “十八……”

　　 王尔谦满意的点点头，意识清醒就好：“你胃里有大量药酒，我们现在要帮你洗胃把它稀释排出，你主动配合我们，这样效果比较好，你也会轻松一点，如果你抗拒，我就只能用洗胃机强行清洗，那样你就更加生不如死了。”他连哄带吓道。

　　 病人好像缓过点儿神来，开始知道害怕了，瑟瑟的问：“医生我……我会死吗？”

　　 “如果你从现在积极配合我们治疗，我可以把你救活。”

　　 “我不想死，我配合。”病人说。

　　 “乖。”王尔谦拍拍她的脑门。

　　 一切准备就绪，王尔谦戴好手套，吩咐道：“保持病人半坐卧姿势。”

　　 小徐护士摇起病床，让病人身体呈现一个微曲弧度，铺好治疗巾。

　　 王尔谦突然提问站在一边的小陈医生：“小陈，你说一下如何测量胃管插入长度。”

　　 小陈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问题不算难，“测量方法有两种，一是从额前发迹到胸骨剑突的距离，二是从鼻尖至耳垂再到胸骨剑突的距离，成人一般插入长度是45至55厘米。”

　　 王尔谦没有立马反驳，说明他回答的还可以。

　　 他嘱咐病人：“我现在给你插胃管，你不要慌，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忍一下。”

　　 王尔谦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催眠着女孩，她听话的点点头，做好配合准备。

　　 王尔谦用石蜡油润滑胃管前段部分，左手用纱布托着胃管，右手持镊子夹住胃管前半截儿，沿病人鼻孔插进去，然后管子向上翘一点，再向后下平缓的进入咽部，一系列动作井然有序，娴熟平稳。

　　 “好了，我数三下，做一个吞咽动作。”王尔谦温柔的命令道：“一，二，三——”

　　 在女孩做吞咽动作的同时，他顺势将胃管往里推，直到预计长度，确定胃管在胃内后，固定胃管。

　　 插好管后，王尔谦把手套脱掉，交代道：“小陈，挤压橡皮球，把病人胃里的容物抽取干净，然后准备5000毫升洗胃液反复灌洗，洗到什么程度可以停止？停止后该如何操作？”

　　 小陈医生接过他手上的橡皮球开始挤压，回答道：“直至胃液澄清、无味为止，洗胃完毕后要将胃管反折迅速拔出，防止液体误吸。”

　　 “不错，今天头脑很清醒啊！”

　　 “主要是您问的问题不难……”

　　 王尔谦拍拍他肩膀：“记住留取胃液标本送毒物分析，我在办公室，有情况叫我。”

　　 王尔谦回到办公室，童子齐搅拌着咖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了？有话就说。”王尔谦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打开病人档案，开始写医嘱。

　　 “最近怎么这么放心小陈单独行动？你都不旁边指导一下吗？”童子齐把手里的咖啡递到他面前，显然那就是给他冲的。

　　 “胃管都帮他插好了，洗胃还要我教吗？”王尔谦看着电脑屏幕说。

　　 尽管原因尚不明确，但童子齐看出来王尔谦对他有点冷淡。

　　 “今天有空吗？”

　　 “什么事？”王尔谦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

　　 “金隆广场新开了一家日料店，请了一位顶级日本料理大师，晚上我们一起去尝尝？”

　　 “不去了，”王尔谦杵着下巴：“我要回家。”

　　 “吃顿饭而已，你回家不也得吃饭吗？”

　　 “我回家吃就行，别浪费钱了。”

　　 童子齐坐到他旁边，低声说：“跟你一起吃饭怎么会是浪费？我求都求不来。”

　　 “谢谢子齐厚爱，”王尔谦转身正视他道：“首先我近期都不想外出吃饭，其次，你真应该好好哄哄你女朋友，别一天围着我这个大男人转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