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尔谦的冷嘲热讽，楚格勋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怒色，反而一直挂着游刃有余的笑脸，他的不慌不忙让王尔谦愈加愤怒。

　　 “其实你真的大意了兄弟，”楚格勋娓娓道来：“首先，你高估了靳霖对你的喜欢；其次，你哪来的自信啊就自动屏蔽了周围所有的威胁？再有，别以为靳霖对你是真爱，能被人挖走的墙脚，都不是真爱。老话摆着呢，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何况你俩又没结婚，我挖一锄头怎么了？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别光把过错推给别人，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空气突然安静了，王尔谦没有接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格勋，楚格勋也以同样硬冷的目光回击他，毫不惧怕。

　　 王尔谦这副阴森的皮囊下包裹着风卷残云的震怒，楚格勋不怕死的推涛作浪让他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楚格勋大概没料到，火上浇油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引火烧身。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进来了，是刚才在楼下跟王尔谦说话的那个柜姐。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看见王尔谦眼睛亮了一下，客气道：“楚副，楼下有个对公账户的贷款出了点问题，麻烦你下来看看。”

　　 “我这就来，”楚格勋转头看看一语未发的王尔谦，耸耸肩：“我有事，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坐坐，一会儿上来我接着陪你唠。”

　　 “哦对了，”楚格勋刚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事，回头指指沙发：“我跟靳霖上次就是在那里做的，全程很舒服，我非常享受。”说完，杵着裤包扬长而去。

　　 王尔谦一口气卡在喉咙没上来，有那么几秒钟他无法交换氧气，心肺似乎停止扩张收缩，几乎原地窒息。

　　 内心的血包终于被捅破了，那种血液喷张到快要爆裂的障怒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楚格勋坐在营业厅，正彬彬有礼的跟客户解释关于贷款故障的问题，王尔谦默默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就在楚格勋抬头的一刹那，一拳重重的怼在他脸上。

　　 “愤怒是上帝给人的一把刀，他希望人类用这把刀自省自戒，但你却用它自刎了。”王尔谦的面孔呈现出前所未见的凛冽，看得人发憷。

　　 楚格勋没想到一个拿手术刀的人手劲儿这么大，他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捂着脸憎恨的反瞪着他。

　　 王尔谦才不管他什么表情，指着他喝斥道：“敢在太岁头上三番五次动土，让你多活一秒都显得我迂腐！”说着，一耳光又扇到他脸上，“对不起，打小三不该用拳头，应该用掌掴，这才是拍苍蝇的正确方式。”

　　 他单腿跪地，一把提起楚格勋的领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啪啪啪”在他脸上连续甩了十几巴掌，直到楚格勋脸颊肿胀嘴角溢血，他手掌发麻，才停下甩了甩手，起身站起来。

　　 王尔谦环顾了一圈，营业厅所有人都用一种滞纳的表情看着这火星撞地球的一幕，尤其是刚才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盯梢他的柜姐，抠着下巴半天噎不出一个字……原来这是个暴力书生啊！

　　 王尔谦已经被冒犯得一地鸡毛，早就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像个登门捉奸的悍妇，声音宏亮的宣布：“你们尊敬的楚行长，越界觅食，勾|引有夫之夫——也就是我男人，还在楼上办公室大肆做|爱，不知羞耻，今天我就是来手撕小三，你们可以拍视频，也可以报警，我不会占他便宜。”

　　 王尔谦的泰然自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有几个拿起手机刚要报警的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悄悄放下了手机。

　　 “楚格勋，”王尔谦气定神闲的直视着他：“你想咸鱼翻身是不是，告诉你，咸鱼就是咸鱼，就算翻了身，照样还是条咸鱼！老子天生一副傲骨，少他妈给我在这儿摆谱，呸！”

　　 完事儿，王尔谦抱拳跟在场的人赔礼：“不好意思，耽误大家办公，给赔个不是，如果没人报警，我就先走了。”

　　 “王尔谦，”楚格勋擦去嘴角的血迹，说：“我从没被谁说服过，所以也不会去寻求别人的理解，但你应该看清一个真相，人都是顽固不化和自以为是的，所谓的相安无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互相欺骗，到哪儿都是这个道理，你接受不了，就永远没法适应社会。”

　　 王尔谦背对着他，顿了几秒，沉声道：“成年人跟小孩的区别就是，成年人除了要知廉耻明是非，还要敢于承担，不能像个小孩一样，做了错事第一反应不是自省而是推卸责任，活着就要长大，不然白活了。”

　　 王尔谦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的走出银行大厅，当初秋的暖阳覆盖在他身上时，才感觉自己有了一点温度，收紧的肌肉才得以放松。

　　 迎着阳光他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冲动了，但他不后悔，这二十七年来自己隐忍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想再憋下去，偶尔蛮横一下，感觉还挺爽。

　　 坐上车，心平静气了一会儿，王尔谦觉得应该给主任打个电话，毕竟无故翘班两天，没个交待太不负责任了。

　　 他给傅老师发了个微信，说自己生病了想在家休息几天。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盘算怎样的请假理由才算合理，他脑子里麻乱，想到什么借口就说什么，反正都是谎话。

　　 过了十来分钟，傅誉恒回复他微信了：如果身体不好，就休息几天养病；如果心情不好，就放假让自己过滤一段时间，既然心乱如麻，就静下心，一点一点捋清楚。如果是感情上的事，不要硬掰，任何一个人在我们心里只有两种存在方式——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都存在隐患，就看它会不会恶化，如果恶化了，手术摘除就行，用时间来养病，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给自己一点耐心。

　　 王尔谦顿时眼眶浸湿，原来傅老师早就觉察出自己有问题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回复了一句：谢谢傅老师。

　　 大概不是这个世界欺骗了他，而是他一直看到的都是这个世界伪装出来的浮华。就像靳霖从未改变过一样，是他一开始就错看了靳霖，被他表现出的沉稳大方的假象所迷惑，以为这个男人历经十年的蜕变已经从善如流，却忽略了一个致命问题——人的劣根性就是天生的，直到死的那天都不可能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