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谦淡笑道:“你哪儿得的消息?怎么我都没收到风声?”
“不就是你们科室的卢大夫吗,”童子齐嗤声道:“他比你早三年来心胸外科,自以为今年傅主任会推荐他当主治医师,没想到被你截胡了,差点被气死。”
童子齐这么一说,王尔谦这才幡然醒悟——怪不得今天他始终觉得卢医生用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在看他,中午去问他要一个患者的病例时他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主治医师才度完假回来就光荣晋升了!”他当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原来如此……
“我真不知道这回事……”他确实没收到消息:“卢医生比我早来医院三年,怎么会是我在他先评上呢?”
“你之前的心脏活移手术做的那么漂亮,又年轻,没理由不提拔你啊,我看这形势,傅老师是打算把你培养成下一任科室主任了。”童子齐说。
“我没兴趣,做好医生岗位职责就是最大的贡献,不需要那么多名誉称号。”
“王尔谦,”童子齐诚恳的说:“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能主导的,既然主导不了,索性就随它去;但有的事是你自己完全可以支配的,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抓住机会让自己在专业上做的更尽善尽美呢?评个职称不耽误你在急诊科发光发热。”
王尔谦没有反驳了,他好好权衡着童子齐的话,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把工作上的事,无关巨细一样一样捡起来做好,才能慢慢脱离有关靳霖的生活,如果他继续这么不着四六下去,那他就永远困在那潭死水里,一辈子都是输的那个人。
“好,我明天去找傅老师了解一下。”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童子齐很好的掌握了话题尺度,没有再惹怒王尔谦。
“你女朋友呢?”王尔谦随口问了一句。
“分了。”童子齐挺轻松。
王尔谦翻起眼睛看他:“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童子齐这么一说王尔谦就能猜到会是什么答案了,“算了,我都不想听。”
童子齐仰头笑了一阵,然后说:“我女朋友发现我似乎喜欢男人,受不了打击,一发疯就跟我分手了。”
“那就再找一个。”王尔谦顺嘴一说。
“我正在努力。”童子齐别有用心的看着他。
“…………”王尔谦很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也不想再继续下去,索性不予理睬。
好在童子齐也很识大体,点到为止,知道这话尾巴再衍伸下去王医生肯定会提脚走人,接着就识趣的重新岔了个事,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晚上,童子齐开车送王尔谦回家。
本来车子驶到小区门口王尔谦就准备下车了,童子齐死活要送他到楼下,到了楼下,王尔谦忙不迭的解开安全带刚跳下车,刚抬头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朝他这边走来。
王尔谦脑子一阵泥石流,接着就倒抽一口凉气,站在车前顿时傻了。
靳霖看起来不太好,瘦了一大圈,面色寡黄颧骨凹陷,看上去十分疲惫,穿着一件明显不适合他的宽大卫衣,脚上趿着拖鞋,整个人病态到有些摇摇欲坠,完全丧失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姿态。若不是五官依旧精深,王尔谦根本认不出这个人是靳霖。
他的脚就像陷在地里一样,拔不出来,走不朝前,仿佛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
记得那天从靳霖家临走前,靳介元用电棒把他电晕了,手法之残忍,实在不像亲生父子。王尔谦有那么几分钟心痛过,但怜悯很快就被席卷而来的愤慨冲走了,他眼中容不下一粒沙,更容不下靳霖的世界有除他外的第二个人!
坐在车上的童子齐也看见靳霖了,他迅速下车走到王尔谦面前拦住,义正言辞道:“你来干什么?”好险,幸亏他执意要把王尔谦送进小区,否则又让靳霖这混蛋有机可乘了。
靳霖眼窝又黑又深,强撑起精神,尽量赶走爬满全身的疲乏,说:“你他妈算老几,滚开。”连说话声音都是干哑的。
“你是个危险品,我不可能让你跟小谦独处。”既然现在靳霖跟王尔谦已经分手,童子齐哪怕作为朋友,也有足够的底气保护王尔谦了。
“我再说一遍,给老子滚开。”靳霖的声音不大,却比往日大吼大叫时更加让人骨寒。
“你休想!”童子齐声音洪亮,那架势完全就像在保护自己的人,男友力爆棚。
“行了,”王尔谦拍拍童子齐,默默道:“你先回去吧。”
“什么?”童子齐惊愕了一下,接着坚决道:“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这混账一会儿发疯你怎么办?”
“没事,我能保护自己。”王尔谦现在也只想童子齐赶紧走人,他不想让外人目睹自己和靳霖撒开撕逼的场面,太丢人了。
“我说了不行,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儿。”童子齐瞟了靳霖一眼,他正用狼噬的眼神盯着自己,可想而知现在的靳霖有多暴跳如雷,童子齐心里却暗自得意。
王尔谦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童子齐,麻烦你先回家,算我求你了。”
王尔谦毫不给面子的话让童子齐还没得意几秒马上就尴尬的要命——人家嫌他的存在多余。
“那……那我就真的走了,有事记得大叫,要么就打电话给我。”
“嗯。”王尔谦敷衍的答了一声。
童子齐走了,剩下两个人站在黑夜炽黄的路灯下,谁都没有先说话,就这么隔着三五米,各自站一边,僵持的对峙,气氛很煞人。
“王尔……”
“有话快说!”王尔谦连靳霖叫自己名字都受不了,他嫌脏。
“我……我等了你四个小时……”靳霖满脸的失魂落魄。
“那又怎样?”王尔谦无关痛痒。
“我从北京开车过来找你的,我的证件全被我爸没收了,我没办法……”
“说重点,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都与我无关。”
靳霖看着王尔谦冷漠到陌生的嘴脸,心都凉完了。他从北京一路驾车来到这里,途中加起来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他想过王尔谦会发疯的骂他打他,他都接受,毫无怨言,但他受不了王尔谦冷落他、疏远他,那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