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分手可以啊,”靳霖已经笑不出来了,强压着鼻腔迸出的酸痛:“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忘记你?”
“你就当是做了个梦。”王尔谦说。
“做梦?”靳霖瞬间眼泪就喷出眼眶,凄凉的骂道:“我他妈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这些天老子就没真正睡着过觉!”
靳霖大口喘着气,眼泪就像从天而降的暴雨,即刻就把脸给浸湿了,仿佛这段时间接连不断的磨难、压力、抵触、焦虑带来的打击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哭的歇斯底里,完全没有压制。
王尔谦愕然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无助无望的靳霖。
靳霖在他眼中向来是英姿飒爽耀武扬威的人,不屑于对任何人和事执着,反正他想要的都在他手上,不管何时何地,他的出现都是盛气凌人的一道风景,没人敢违抗他——可此时此刻,这个锋芒毕露的人在自己眼前哭成一滩烂泥,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绝望而消沉。
“小孩儿惹事,可以用哭来解决一切问题,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这样的,是你的错,你就得承认,是你的过,你就得承担,哭只会显得你无能。”王尔谦依旧不为所动,话语冰凉。
靳霖边哭边笑,斜睨着王尔谦问:“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化解我的过错?”
这是王尔谦第一次从轻佻骄横的靳霖口中听见这种消极卑微的话,心中不免弹了一下:难道他想在这儿自杀?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仅存在了不到五秒就打消了,像靳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怎么舍得为了他王尔谦终结自己,也就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这时头顶上一阵雷声轰隆炸响,王尔谦抬头看看天,说:“赶紧回去吧,要下雨了。”
靳霖都惊讶了,王尔谦竟然用这种无关痛痒的理由打发他走,他内心真的跟表现出来的一样不为所动吗?如果是,那这段感情到底是谁玩谁?
“如果你不原谅我,我是不会走的。”靳霖坚决道。
王尔谦凝神看了他几秒,甩开他的手:“那你请便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靳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走进电梯,没有一点犹豫,待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他心凉了。
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足无措的靳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有种连骨带肉被碾压成碎片的感觉,痛……好痛……这段时间的煎熬让他心力交瘁到难以支撑,他只觉得越哭越累,内心山洪爆发,继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过几分钟,雷声连带大雨瓢泼而至。
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靳霖肩上,水滴从头顶淌到脸颊,跟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眼睛,又咸又腥的液体从他抽噎的口中乘虚而入,他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或许还有鼻涕,总之现在的靳霖哭的撕心裂肺,不知所以。
刚开始还觉得阴湿的雨水有些突兀,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当身体适应了雨水的冰凉就不再觉得冷了,反而有种体温逐渐升高的感觉,还挺舒服,舒服到有些昏昏欲睡。
靳霖发现自己眼皮越来越重,他是困了吗?在这暴雨骤降外加雷声轰鸣的环境下他怎么还能来瞌睡?是不是他这些天睡的太少,有点累了?这么一想,靳霖更是昏昏沉沉,周围雨水滴答的声音仿佛变成了催眠的轻音乐,在耳边环绕,听着听着,眼前的路灯和楼房逐渐被放大模糊,脑子也越来越混沌,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丧失了意识……
王尔谦站在楼上,隔着窗帘把楼下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眼瞧着靳霖晕倒在雨中,他强忍着想狂奔下楼的冲动,果断转身走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冲着冷水,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激动……
他逼自己在浴室足足待了近二十分钟,又强迫着抽了几根烟,这段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当他湿透全身再次迫不及待的跑到窗户边的时候,靳霖已经不在了。
他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靳霖是被送进医院了吗?送到哪个医院?严重吗?
王尔谦怔了一下,不禁抽了自己一巴掌:王尔谦,你能不这么贱吗!
又是一个不眠夜,王尔谦已经开始适应这种断断续续的睡眠了。天亮了,他强撑着嗡嗡疼的脑袋起床。
莫名的忐忑一直在他心里浮浮沉沉就没消停过,整个晚上半梦半醒间脑海浮出的都是靳霖晕倒在雨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让他心烦意乱。
才到医院,小黄护士就跑了过来,着急道:“王医生,昨天夜里送来一个急诊病人。”
“哦,”王尔谦穿好白大褂问:“怎么了,情况很严重?”
“还好,就是有点复杂……”
“昨晚值班医生是谁?”
“是孙医生……这不是重点,”小黄护士甩甩头:“那个病人是你朋友。”
啪!
王尔谦手一软,病历夹掉在了地上。
“是……是谁?”他已经猜到是谁了,但还是强装镇定的问了一句。
“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帅哥呀,人家还给你送过好几次盒饭呢!”
王尔谦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带我去看看。”
从办公室到急诊大厅,王尔谦是一路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去的,经过昨晚俩人的博弈之后,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靳霖,也没把握靳霖在见到他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小黄护士带着王尔谦来到大厅角落的一张病床前,靳霖就躺在那里。
靳霖还没醒,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跟昨晚歇斯底里的疯子相比,这时候的他要安静的多。嘴唇寡白,脸颊绯红,看上去很虚弱,眼睛就连闭着都看得出明显的红肿。
王尔谦伸手往他脑门上一探,很烫,果然是发烧了。
“王医生,他是……”
小黄护士刚要讲话就被王尔谦制止了,他低声说:“过来讲。”
两个人去到急诊前台,王尔谦问:“他是几点送过来的?”
“晚上十一点左右,”小黄护士有点激动:“听救护车的护士说是在御星湾一期接的诊,正好是王医生你住的地方诶!”
王尔谦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晕过去的!
“有什么症状,病历呢?”
“这是临时病历,”小黄护士把靳霖的病历拿给他:“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
王尔谦接过病历一看,上面写着:18床,帅哥,高烧四十度,疱疹性咽颊炎,有惊厥症状,心率失常,身上伴随多处不明淤青及锐器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