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谦坐在办公室,看着面前的一堆检查结果,沉思不语。
靳霖确诊是病毒性心肌炎,从心肺CT上来看还有心脏增大的迹象,说明心肌炎是比较严重的,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这蠢货发烧到四十度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小谦。”童子齐来了,手里拿着靳霖的X光片。
“什么问题?”王尔谦忙站起来问。
“肋骨和手肘多处骨裂,脚趾骨折。”童子齐说。
“多处?有几处?”王尔谦问。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多处。”童子齐都暗自惊叹,不敢相信昨晚看起来生龙活虎的靳霖原来身上有这么多闭合伤口。
二十多处骨裂……王尔谦简直难以想象过去这些天靳霖到底遭受了何等虐待,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都伤成这样了他是如何从北京一人驾车来海城的?王尔谦光想想都毛骨悚然,路上没有出交通事故都算他命大!
“骨折你处理好没有?”王尔谦尽己所能保持平静。
“处理完了,他这段时间最好就是静养,不能再折腾了。”今天大清早靳霖对护士拳打脚踢的事早就传遍医院,童子齐真心被他的强悍所折服。
王尔谦心情郁躁,各种情绪扭成一团在他心里作怪,他不知道该怎么消化,更没办法解决。明明这段时间他都在努力规避跟靳霖有关的一切,到头来却愈发弥足深陷,他不想再招惹靳霖,更不想沾染跟他有关的任何事。
“你别想那么多,”童子齐看出来他在焦虑什么:“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职责,靳霖就是个普通病人,你不用刻意回避,给他治病就行,其它事不在你的操心范围内。”
王尔谦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小陈医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王医生,你那个朋友……就是18床那病人,他醒了,一醒过来就开始发疯,嚷嚷着要找你。”
王尔谦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只要靳霖一天不能冷静,他都没办法消停,他也很清楚,逃避没用,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我去看看。”童子齐不想让王尔谦见那个疯子。
“不用,”王尔谦拦住他:“他如果见不到我,肯定会闹翻整个急诊室,我去吧。”
“可是他……”
王尔谦牵强的笑笑:“没事,你觉得一个刚注射过苯巴比妥的人能有多大力气折腾?”
王尔谦一路上都在做心理建设,只不过他在想的不是等会儿见到靳霖要怎么拒绝他骂他,而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在看到靳霖时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再流泪。
对啊,他承认了,他就是觉得现在的靳霖很可怜,他就是在心疼,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心软,因为他很确定自己永远不可能原谅靳霖。
还没推开急诊室的门就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咆哮声,王尔谦无奈的垮下嘴角,走进去。
上一秒还在发飙的靳霖看见王尔谦穿着白大褂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马上停止叫喊,面部表情也从青面獠牙转化为欣喜若狂。
“你……你……你终于来了。”
“你有病吗?”王尔谦不打算给他好嘴脸,劈头盖脸就骂:“从早上一直闹到现在,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你以为整个急诊大厅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病人?”
对于王尔谦的呵斥,靳霖一点都不生气,他开心的笑道:“那我声音小点,只要你来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大可不必,”王尔谦漠然道:“明天就会把你转到住院部,你听那里医生的话就行。”
靳霖的脸色晴了不到一分钟,一听王尔谦说要把自己转走,跟着就急了:“我为什么要去住院部?我就要在急诊室……”
“靳霖,”王尔谦厉声训斥道:“你有病毒性心肌炎并且心脏增大,你最好保持稳定的情绪,配合医生治疗,否则……”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靳霖几乎在哀求:“但我只要你给我治,别的医生我都不要。”
童子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王尔谦身后,插了一句话:“靳霖,你这属于心内科范畴,急诊室是做不到专业针对性治疗的。”
不管童子齐的话有没有道理,反正靳霖就本能的认为他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挑拨离间,企图让他和王尔谦分崩离析。就算自己现在跟王尔谦暂时属于待机状态,也轮不到他这个居心不良的第三者来评头论足。
“我的病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滚!”
王尔谦正声道:“你给我听好,你身上骨裂和脚趾骨折就是童医生给你打的石膏,他也是你的医生,请你尊重一下医务工作者。还有,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你的医药费是我们急诊科的全部医务人员给你垫付的,麻烦你做个懂得感恩的人。”
“我感恩这里为我付出的每一个人,除了童子鸡。”靳霖固执道。
“靳霖!”
王尔谦刚伸长脖子准备骂人,童子齐拍拍他肩膀,说:“小谦,这个不重要,医者仁心嘛,感不感恩无所谓,你还是跟他说说他现在的情况比较重要。”
童子齐的话让靳霖警醒了,他这些天确实从内到外都难受,头晕想吐,胸闷,肌肉酸痛……不对,他浑身都痛,整个骨架就像被抖散了一样。之前因为铆足一口劲儿死都要见到王尔谦,所以生生憋着身体的不适开车来到海城,没想到功败垂成的同时,又被送进了医院。
王尔谦忍了忍,说:“你们去忙吧,我单独跟他说。”
童子齐提起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回去,“行,有事你叫我。”临走前还怨恨颇深的瞪了靳霖一眼。
王尔谦例行公式一样说道:“靳霖,现在我暂时是你的主管医生。”
靳霖雀跃的笑刚溢上眉梢,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王尔谦拉扯着嗓门给压了下去:“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根本不想管跟你有关的事。”
靳霖面部肌肉一抽抽,心寒极了:“你……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不存在讨厌你,只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而已。”王尔谦字里行间满满透出的都是冷漠无情。
靳霖心脏就像被人猛的抓了一把,痛彻心扉:“所以你这是向我宣告……咱俩形同陌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