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霖沉默了几秒,抬头说:“你要安全感,养条狗不就行了?”
王尔谦看出他狂犬病有发病的苗头,冷冷道:“对啊,所以你连条狗都不如。”
“我知道,”靳霖挤出一个爱咋咋地的表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一条蛆,又脏又恶心。”
王尔谦呆看了他几秒,沉声说:“你能正确定位自己是件好事。”说完转身就出去了,没再给靳霖说话的机会。
靳霖的视线尾随他直至消失,而后凄凉的笑了,他们之间沟通的最终结果只有不欢而散吗?王尔谦对他早已是零容忍,他已经被彻底划出王尔谦的生活圈了,再没有一丝摩擦……
王尔谦查完房刚回到急诊办公室,早点还没吃两口就来了个急诊——足部严重溃烂。
病人是连夜从周边县城赶来海城的,王尔谦才走进急诊室,一阵生肉腐烂的臭味就吸入鼻腔。
他戴上口罩,来到病人床前。
病人一脸恐惧的看着他,貌似被自己流脓的脚吓到了。
王尔谦又加了一个口罩,没办法,杂食动物的肉一旦腐烂,那股味道比下水道的死老鼠还臭,没闻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有的人一闻就产生肠胃反应,转身就吐。
病人的前足掌已经发黑溃烂,皮肉沿着裂开的伤口一路萎缩,周围已经呈现木炭尸干样,脓性分泌物很多。
王尔谦发现急诊大厅里已经有不少病人捂起鼻子,他让护士拉上布帘,问病人:“你脚这样多久了?”
病人瑟瑟道:“两个多月……”
“刚开始发现伤口没法愈合的时候怎么不来医院?”他观察着病人的脚部,这种程度的腐烂十有八九要截肢了。
病人的老婆站在床边,说:“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也就是干活的时候被小钉子扎了一下,心想两三天就会好,谁知道不但没好,这伤口还越来越大。”
“你都知道伤口越来越大了,还不去医院处理?”王尔谦眉头微蹙。
“去了去了,”病人老婆说:“去咱当地卫生所看了,医生说是感染,就打了消炎针还擦了药,但根本没用,伤口反而更大了。”
“有糖尿病吗?”
“没有。”
王尔谦刚要说话,严护士走进来说:“王医生,病人血糖三十三。”
王尔谦凌厉的抬眼看着这夫妻俩,质问道:“三十三的餐后血糖,你还说你没有糖尿病?”
“我……”病人一听血糖这么吓人,自己也慌了:“我不知道啊,这跟我脚烂了有什么关系?”
王尔谦严肃道:“你就是典型的糖尿病足干性坏疽。”
“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烂足症。”严护士解释道。
“可我一点都不疼啊医生。”病人很茫然。
“因为你已经出现下肢动脉闭塞导致神经病变,所以才会失去知觉,”王尔谦说:“平时我们的手被刺了一下都会很痛,现在你的脚有这么大个伤口你都没有痛觉,说明足部神经已经坏死。”
“坏死?”病人一寒颤:“那要怎么办?”
这时候童子齐也来了,他的人目光在王尔谦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病人的足部。
“哦哟……坏疽部分与健康组织之间的脓性分泌物好多啊,”他弯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貌似已经横穿过整个足弓蔓延到脚底了,估计前脚掌是完全溃烂了,暂时看不出骨骼有没有问题。”
病人听这医生一个比一个说的可怕,颤巍巍的问:“那要……要咋整啊?”
童子齐说:“先清创,然后拍个片子,估计你这得截肢了。”
“啊?!”病人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截……截肢?”
他老婆也吓怀了,俩人一直都认为是伤口感染,怎么才来市医院不到半小时就告诉他们要截肢呀?
“对,”童子齐司空见惯:“脚掌肯定保不住了,都烂透了。”
病人的媳妇问:“要截多少?我家农活可重着呢,如果……”
“人命关天你怎么还惦记着让你老公干农活呢!”童子齐斥责道:“至于要截多少得看病人的感染程度,先截掉脚掌,如果术后不出现感染就好,如果还持续感染,那就再往上截,截到膝盖。”
“那……那如果到膝盖还感染呢?”病人老婆畏畏缩缩壮着胆子问道。
“那就截到大腿。”童子齐说。
病人和家属霎时脸都惨白了。
王尔谦看了看童子齐,安慰说:“童医生只是做出最坏的打算,照现在情况来看,应该不会超过膝盖。”
“那我以后注定要杵着拐杖过下半辈子了?”病人瞪大眼睛。
“是,保命要紧,如果现在不截肢,到最后你全身皮肉都会溃烂。”王尔谦转头看向童子齐:“童医生,这个病人交给你了,先给他清创吧!”
王尔谦喘了一口气,掀开布帘刚走出去,一张烧心灼骨的面孔迎了上来,硬邦邦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时间仿佛咬死在了这一秒,一动不动……
靳霖穿着病号服,浑身生刺的站在王尔谦面前,可想而知现在的靳霖有多怒不可遏,连面部肌肉都在跳动。
王尔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听到自己跟童子齐刚才的全部对话了。可就算听到又怎样?他们只是正常的工作沟通,而且关键是靳霖现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在打情骂俏他也无权干涉吧?
这么一想,王尔谦才稍微有点底气,“你来干什么?”
“找你,”靳霖一字一句的说,然后抬手指着布帘子:“还有里面那个。”
靳霖浑身散发着罪恶的气味,阴森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就连他乌青的黑眼圈此时看来都格外暗黑,王尔谦有种不祥预兆。
“你是要问有关手术的事吗?来办公室说。”王尔谦想在靳霖失控前尽量把战场转移到人少的地方,因为他已经嗅出靳霖身上溢出的血腥味了。
“在这里说就行。”靳霖低沉道。
童子齐闻声掀开布帘一看,果然是靳霖,他走出来,干笑两声:“哟,什么事啊霖哥,这么急?”
童子齐的笑不论何时看起来都是伪善的,每句话里都带着煽风点火的挑衅,非常欠揍。
靳霖皮笑肉不笑:“我要赶在手术前追打一条狗,确实有点儿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