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靳霖是吧？”童子齐问。

　　 “嗯。”事已至此，王尔谦也没心情再掩饰，反正这也是事实。

　　 童子齐轻叹道：“我开车去找找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危险。”

　　 “我最后说一遍，你别再瓜扯进来了。”王尔谦就像在发出警告，因为只要童子齐继续参与，这件事只会更复杂。

　　 “我没有在针对靳霖，只是出于医生对病人的担心，换作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

　　 王尔谦也懒得判断这句话的真假，他没那闲心，随口道：“随你。”

　　 童子齐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又说：“要么你回去吧，我来替你上夜班。”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童子齐？”王尔谦一拍桌子，五内如焚的叫道：“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我不需要你插手。”

　　 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很糟糕，童子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从早上靳霖大闹急诊室后，王尔谦就没正常过，刚开始是怒火中烧，慢慢平静后，继而就变得跟抑郁一样，坐在办公室谁都不搭理，心神不定，惶恐不安，别人不明所以，但童子齐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满脑子都在担心靳霖。

　　 纵使他再大度，自家男朋友一直惦记着前男友，任谁都不可能熟视无睹吧？

　　 “我是你男朋友，你心里整天惦记着另外一个人，我能不插手吗？”

　　 童子齐终于说出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心情舒畅的同时也后悔了，他知道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此断送这段来之不易的关系。

　　 王尔谦没什么反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此时他整个脑回路都挂在靳霖身上，任何人说任何话，他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剖析和理解。

　　 “那……那你看着办吧。”他吐出这几个字。

　　 童子齐黯淡了，在他看来，这句话只有一个意思：咱俩要不要继续，你看着办。

　　 他心凉了。

　　

　　 靳霖晃悠了一晚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过夜——某自助银行。这里除了几台自动提款机，什么都没有，哪怕不能避寒，能遮风挡雨就行。

　　 他有点后悔，刚才其实应该跟方圆借个二、三十块钱，他现在胸口没那么疼了，肚子自然也就知道饿了，眼瞅着下夜班的行人来来往往手里都提着宵夜，他又身无分文，真是馋坏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去找朋友，开个口，愿意给他钱花的人多得是，但他就是不想，也许靳霖潜意识就是在赎罪。

　　 换作几个月前他怎么能想到自己会因为无处可去而在自助银行过夜呢？他倚墙而靠，看着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笑。

　　 可悲的是他一个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少爷，竟然被王尔谦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吃得死死的，为了他连老爸都敢忤逆，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人家漠然置之、让他滚蛋的结局。最可笑的是，对于王尔谦视他如草芥的态度，靳霖不仅爱的更疯狂，还心甘情愿接受王尔谦的暴力碾压，这种反应连他自己都瞠目结舌。

　　 他曾经信心满满的认为这段关系中，王尔谦爱的更多，直到他被响亮的抽了几大巴掌，他才顿悟，原来这就是个荒谬且毫无根据的结论。

　　 这时候，一个流浪汉模样的老头进来了，看样子五十几岁，背着两大个破烂旅行袋，左顾右盼找着合适的方位。靳霖顿时有些猝不及防，他以为自己占了人家的地盘。

　　 “小伙子，拼个地儿。”

　　 流浪汉边说话边把自己所有家什甩在地上，身上散发出一阵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味道，靳霖突然起了一阵肠胃反应，他差点把下午吃的面条都呕出来了。这味道不是多久没洗澡的问题，他简直怀疑这大叔昨天是不是睡在化粪池旁边。

　　 “您请便。”反正他也就占得了一个角落，况且漫漫长夜，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也不错，起码没那么孤单。

　　 流浪汉铺好自己的地铺，那几块烂破布早就看不出本色，既不软和也没有保暖作用，之所以流浪汉还会用它，估计也就是讲究个睡觉的仪式感吧。

　　 倒是那床脏兮兮的毛毯看的靳霖有些坐不住了，现在是深秋季节，哪怕像海城这种沿海城市，晚上也是凉飕飕的，靳霖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破布病服，早就冷的他瑟瑟发抖。

　　 流浪汉的余光扫到靳霖正虎视眈眈的瞅着他身上的毛毯，憨笑道：“小伙子，冷了？”

　　 “有点儿……”靳霖实话说。

　　 流浪汉掀开自己的毛毯，挪出个位置，慷慨道：“来，叔叔空出个地儿给你，咱俩凑活盖这毛毯。”

　　 靳霖一听这话就毛骨悚然，他拼命甩着脑袋，他就算冻死在这儿，也不会跟一个流浪汉老头窝着睡在一起，更别提盖同一张毛毯。

　　 “怎么？”流浪汉看出他在想什么：“嫌我脏？”

　　 “没有，我……我睡觉动静大，会打扰到你。”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再嫌弃也不可能以怨报德。

　　 “没事，只要你想睡，随时钻进来就行。”流浪汉还挺有爱。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流浪汉不知道是太久没跟人聊过天还是看靳霖这模样就不像乞丐，好奇道：“小伙子，你这是离家出走呢？”

　　 “对，被媳妇儿赶出来了。”靳霖也无聊，就顺着他的话说。

　　 “咋了？叛变了？”流浪汉一看靳霖那长相就知道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靳霖觉得这老头挺有意思，轻笑道：“可以这么说，玩过火了，被媳妇儿知道就给撵出来了。”

　　 流浪汉打量着他，啧啧道：“你媳妇这么心狠手辣呢，大冷天的穿件薄衣就把你轰出来，太狠心了。”

　　 “没有，是我活该。”

　　 流浪汉不以为然：“不就是外面有个小蜜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谁没有过这点破事。”

　　 “我媳妇儿跟其他人不一样。”靳霖眼前浮现出王尔谦往日种种温情的笑脸，心中冷暖交错。

　　 “你现在回去，痛彻心扉的跟她认个错，相信我，这女人嘴上再辣，心也是豆腐做的，你现在在这窝着，指不定人家满大街找你呢！”

　　 靳霖心酸的摇摇头，怎么可能……王尔谦会找他？呵呵。

　　 “没用了，人家已经找到另一半了。”

　　 流浪汉一惊愕，随之叹息道：“唉，缘分弄人啊……”

　　 靳霖不想再继续这个死气沉沉的话题，他问：“你是广东人吗？”

　　 “是啊，我老家就在海城附近。”

　　 “那怎么不回家？在家不比在外流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