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靳霖都在心心念念等着王尔谦的到来,边吐边等,结果直到天黑也没等到人。刚开始还兴致勃勃,靠仅剩的那点执念支撑着,慢慢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骗了,估计王尔谦也就是嫌他烦人所以随口答应了一句,等着等着,强烈的饥饿感和疲惫感让他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靳霖隐约觉得脸边拂过一缕清风,他困顿的睁开眼睛,看见王尔谦穿着白大褂站在他床头,和风细雨的凝望着他。
靳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王尔谦好久没用过这种注视人类的目光注视自己了,他很感动。
“你……你终于来了,”他说话依旧是个力气活:“我熬了……一天,都快熬成阿香婆了……”这句话他足足花了十秒才说完。
“今天高速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伤者全送我们医院了,我一直忙到现在。”相比较之前的冷言冷语,现在的王尔谦对他说话总算带点温度了。
“辛苦了。”
“有哪里不舒服吗?”王尔谦问。
“我浑身疼……可疼可疼了……”靳霖顿时变身撒娇的熊孩子。
“吗啡的药效过了,肯定会疼,尿管拔了吗?”王尔谦说话的方式根本就不像医生对患者,更像两口子嘘寒问暖,只不过他自己没觉察到。
“…………”靳霖愕然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说。
靳霄走过来,说:“白天拔了一次,但阿霖他没尿管撒不出尿,护士又来给他插上了。”
“不行,尿管置留时间太长会影响以后小便,”王尔谦问:“你现在尿急吗?”
“急……”
“憋着,我让护士来给你拔尿管,然后自己尝试着站起来尿。”
王尔谦呼叫护士来病房,手脚麻利的帮靳霖把尿管拔掉,然后指挥靳霖:“起来吧。”
“我……我自己起来?”靳霖躺着都痛的要死不活的,怎么可能自己起床。
“对,试一下,尽量自己起来。”王尔谦很确定,并且铁石心肠。
靳霄也不放心:“他做手术还不够二十四小时,这么起床会不会……”
“他卧床时间越久对他恢复越不好。”
“行吧,”靳霄也没立场反驳:“你是他主管医生,你说了算。”
靳霖只能咬咬牙,伸手抓出床边的栏杆,尝试着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睡得太久的缘故,刚才这么一晃动身子,他觉得身体里所有内脏瞬间都在翻江倒海。
“我……我的内脏……好像都在往下滚……”他恐慌的看向王尔谦。
“那是因为你做了手术,动了内脏,现在它们在进行自我调整。”
听王尔谦这么一说,靳霖才放心,继续一点一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太真实了,他左胸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着,他几乎都不敢太用力,咬着嘴皮子硬着头皮往前冲,才不到一分钟,他就一头汗了。
妈的太艰辛了!要是换作以前,他早就开口骂了,但今天他连骂的力气都没有。
“完全起不来吗?伤口会不会撕裂了?”靳霄看着弟弟脸都变形了,还一直在刚起步的那个角度来回挣扎,有点于心不忍。
“不会,”王尔谦双手环胸旁观着:“能把伤口撕开算他本事。”
靳霄不得不感叹王医生的铁石心肠,病人再痛苦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
靳霖足足花了五分钟才坐起来,此时的他已经是大汗淋漓,头上的汗水都滴在了病床上。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平时只需要一秒就完成的简单动作,他刚才花了好几分钟。
“能自己下床吗?”王尔谦总算征求了他的意见。
“应该可以,”靳霖迟疑道:“但我怕……怕腿没劲儿,站不稳……”
王尔谦走到床边,紧挨着床沿,伏下身子:“来,扶着我肩膀。”
这时候靳霖也没太多闲心去乐呵,他的肌肉仿佛全部纠结在一起,疼得他全身发虚,“我很重……”
“没事,把重量给我就行。”
靳霖慢慢把身子挪至床沿,还好他天生腿长,脚尖一够就能摸到地面。王尔谦把肩膀给他,他迟疑片刻,最终把手担在了王尔谦身上。
尽管王尔谦已经用尽全力支撑靳霖,可当靳霖双脚着地的瞬间,还是稍微踉跄了一下——靳霖确实有点重,王尔谦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扛得住这个壮实男人的身躯。
此时的靳霖能站起来已经很厉害了,要他走去卫生间是不可能了,王尔谦吩咐道:“靳霄,去拿尿盆。”
靳霖惊诧了,看着靳霄把尿盆摆在自己脚下,木然道:“你该不会……要我在这里……尿吧?”
“对,站着你更容易有尿感,再不自主尿尿,你的尿道会越来越迟钝。”
靳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子汉,就算在场的都不是生人,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培养一下情绪,一定要尿出来。”
说的简单,靳霖从心理到生理都有压力,一时半会儿也尿不出来啊,况且他伤口随时都在疼,他更是无法集中精力。
磨蹭了半天,他腿都站软了,终于有点感觉,尿出了几滴,但因为没人给他扶鸟,尿液全都顺着大腿往下流了,太丢人了!
靳霄双手给他举着尿盆,看的哭笑不得。
“好好扶着我。”王尔谦说着,不声不响的空出一只手,探到靳霖胯间,主动给他扶着鸟,对准尿盆。
靳霖脸突然就烧了起来,尽管他跟王尔谦有过很多次肌肤之亲,他也早就习惯王尔谦触碰自己的每一个部位,但现在的情况跟在床上就不是一个性质,他都没法形容自己的困窘。
“你别弄,脏……”
王尔谦哼笑道:“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
“尿吧,别磨叽。”
“真不用……”靳霖就快哭了。
“靳霖你给老子快点儿!”一直半蹲着给弟弟抬着尿盆的靳霄非常火大:“你腿不软老子手可酸了!”他像个白痴一样抬着臭烘烘的尿盆傻蹲了快五分钟,静蹲都没这么累。
靳霖撇撇嘴,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吹嘘嘘,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下面,酝酿了一下,终于顺畅的尿了出来。
待靳霄和王尔谦再把他扶回床上安置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第一次发现连尿尿都能这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