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齐黯淡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出乎意料，好像他从跟王尔谦交往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被分手的心理准备，因为在这段感情里他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如果硬要给他塞个头衔，顶多也就是个备胎，还是随时会爆胎的那种。

　　 可悲的是就算趁虚而入他都占不到一点优势，至今他连王尔谦都没亲过！

　　 “怎么，你打算跟靳霖重归于好了？”他揶揄道。

　　 “跟他没关系。”王尔谦还是有点虚了。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是我的问题，我……”王尔谦再三斟酌，然后说：“我还是没法喜欢你，对不起，子齐。”

　　 这一刀早晚要砍下去，拖得越久对两个人都是负担。

　　 “为什么？”童子齐低声问。

　　 王尔谦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来告诉你答案，”童子齐说：“因为我不是靳霖。”

　　 “不……不是……”王尔谦否认。

　　 “就是，”童子齐很确定：“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只是不敢承认，我替你承认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靳霖不可能……”王尔谦还想极力否认。

　　 “我相信我看到的，”童子齐不给他留余地：“这些天你在医院的状态完全是扭曲变形的，跟我原来所认识的王医生大相径庭，我高估了你的专业，我很失望。”

　　 王尔谦无言以对，这段时间他什么状态他很清楚，成天魂不守舍六神无主，连他都快对自己失去信心，更何况童子齐。

　　 “对不……”

　　 只可惜他还没说完这三个字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在他和童子齐这段感情中，王尔谦除了抱歉没什么可说的，是他利用了童子齐的感情，把寄望放在他身上，就等着他把自己拉出靳霖的苦海。

　　 但他忘了这片苦海无边无际，他连方向都找不到，谈何离开？

　　 在见不到靳霖的时候，王尔谦非常肯定自己是恨靳霖的，但在他见到这个人后，心里纯粹的仇恨就会变成爱恨交加，后面衍伸出来的感觉他赶都赶不走。他曾经恨不得靳霖马上死掉，但当他看见他被病痛折磨到手无缚鸡之力时，王尔谦又倍感心疼，哀愤交加……

　　 第二天早上，王尔谦查房时靳介元也在，他很不自在，因为靳介元老是用一种拆分观察的目光在检审自己，非常不礼貌。

　　 临走前，靳霖也不管靳介元在不在场，抻长脖子艰难的提醒道：“王医生，你……你答应过……没事就来看……看我。”

　　 当着这么多医生的面，王尔谦多少有些尴尬，没搭理靳霖，转身出去了。

　　 “你要点儿脸行不行？人家都不稀罕理你！”靳介元气道。

　　 靳霖翻个白眼，话都懒得说。

　　 林月媛也看出来了，儿子就是非这个医生不可，都躺医院了还这么不屈不挠，如此坚定的靳霖，连当老娘的都是第一次见，他发现儿子长大的同时，也惊于他的蜕变。

　　 “老靳，你就别倔了，儿子想咋地就咋地，他幸福就行。”林月媛嘴上没说，心里琢磨要管你也管不了啊。

　　 “幸福个屁！”靳介元鼻孔喷火：“他以后要是真领个男人来喊我爸，我不得抽死他！再说就你儿子这货色，人家也瞧不上他啊！”

　　 “这就不……不在你操心……范围了。”靳霖说。

　　 靳介元被儿子这么正面一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推掉所有事从北京过来天天守着你就换来你这么个白脸是吧？我欠你呀！”

　　 “我也奇怪呢，你来干……干嘛。”反正靳霖就是要忤逆到底了，老爸还有什么招尽管朝他使，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真不信我会抽你是吧？”靳介元提高音量。

　　 “抽呗……”靳霖无所谓道。

　　 “爸，”靳霄非常无奈，怎么到哪儿他都是这父子俩的灭火器？“妈，您陪爸爸下楼走走。”边说边朝林月媛使使眼色。

　　 靳介元一跺脚，背着手大步流星的走出病房，林月媛跟着就追出去了，剩下靳霄在病房。他定神看着这个跌宕不羁的弟弟，他的执拗真的超乎常人想像。

　　 “哎哟……”靳霄坐到病床边：“你跟老爸是八字不合吗？还是你俩都命不久矣了非得抓紧时间吵架是不是？”

　　 “他说什么……你没听见？”老爸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对他和王尔谦的前途妄自评论。

　　 “你跟他硬碰硬有意思吗？老爸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是不想让他插手你和王尔谦的事，麻烦你老人家调整一下策略行不行？”每次家里一闹矛盾，靳霄都跟居委会主任一样，苦口婆心费尽心思的调解，他图什么啊。

　　 “唯一策略就是……我去变……变性，然后嫁给王尔谦……”靳霖说。

　　 “卧槽，”靳霄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你这脑洞真他妈没谁了。”

　　 “哥，你昨天跟……王尔谦说、说什么了？”靳霖很关心这个事。

　　 “没说什么，就是感谢他给你做了个完美的手术。”靳霄是不会告诉靳霖他跟王尔谦的谈话内容的。

　　 “没了？”

　　 “没了，还要说什么？”

　　 靳霖顿时露出沮丧的表情，他还以为老哥会帮他说几句好话，真是对他寄予厚望了。

　　 “你也别成天跟老爸作对了，个性再怎么刚烈他也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你这么连续放大招他可受不了。”

　　 靳霖不以为然的嗤一声，就老爸那生龙活虎的精力指不定活得比他还长呢。

　　 靳霄看他一脸不屑，沉了一口气，说：“你做手术那天晚上，老爸得知你心梗的时候，两腿一软直接摔地上了，那时候他正在部队策划演习的事呢，卫兵都被他吓个半死，后来卫生队的医生来了，一测血糖二十八，人家直接让他住院了，他不干，愣是打了胰岛素就连夜赶来海城守着你，一夜没睡，你就想想这些天自己都是什么混账态度吧！”

　　 靳霖听完这番话，沉默了。

　　 他知道老爸有糖尿病，但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事急的老爸血糖飙升，因为在他看来老爸从小就不喜欢他，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老爸都会把他归为过错方，三句不和就直接动手。

　　 因为以老爸的思考轨迹，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包括他和王尔谦这件事，如果发生在靳霄身上，也许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但他没想到老爸还会担心自己，真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