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走得有些匆忙，季云舒倚着门框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待好不容易理清思路，要关门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一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季云舒被吓了一大跳，拧着眉头嚷嚷：“我说苏大法医，您属耗子的吗？悄不作声地现在我办公室门口要做什么？”

　　 苏轻言穿着一身白大褂，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工工整整地别在衣袋上，他摆弄着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饶有兴趣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季队长和手下人相处的方式……真是令人捧腹。”

　　 季云舒的脸色阴沉下去：“偷窥他人交谈，苏大法医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

　　 “不。”苏轻言摇摇手指，“我只是来送个东西，但是领导者有要事商量，我自然不能打扰。”

　　 “少扯没用的。”季云舒作势要关门，“你到底来干嘛的？再不说正事我要去睡觉了。”

　　 苏轻言把手里的信封递过来：“你的信。”

　　 “我的信？”季云舒狐疑着接过来，信封是个十分大众的牛皮纸，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用蓝黑色的钢笔写了“季云舒收”四个字，字迹工整，但是算不上多么好看。信封没有封口，他将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展开，上面只用同样的笔写了一个“停”字。

　　 “停？这什么意思？”季云舒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他口袋上别的钢笔，“这东西不是你写出来戏弄我的吧？”

　　 “我可以去鉴定科做笔迹鉴定。”苏轻言举起双手，“这个信是在市局门口的意见箱中发现的，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录像。”

　　 “意见箱？停？”季云舒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这个字以外再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发现，只能先将信纸塞回信封内，递还给苏轻言，意有所指：“麻烦苏大法医，将这个送去鉴定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这个时候古里古怪地送来这么一封信，如果是谁恶作剧的话，我一定要把他关起来拘留半个月再说。”

　　 “随便你。”苏轻言对他话就里话外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接过信封就要走，只是刚刚迈出半步后又想起了什么，倒退回来，歪着头看季云舒，“我很喜欢白黎这个人。”

　　 季云舒刚要关门的手一顿：“你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苏轻言打了个哈哈，突然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他很优秀，所以，很容易被别人抢走。”

　　 季云舒戒备地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个神经病：“怎么，你法医组又缺人了？那也没用，小白又不是法医。等等，你要替江榆挖人不成？”

　　 苏轻言这一次没回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走了，季云舒狐疑半晌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关上门，养在椅子上将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开始重新回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严格来说，白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孟浅了。

　　 自从上次她收到了那件斗篷之后，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暂时将她安置在大院，之后他忙的焦头烂额，也一直顾不得去看她。孟浅开始时还隔三差五地发几条微信问候，只是往往他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回复的机会。就这样，孟浅似乎察觉出他的淡漠，便索性也不怎么联系了。

　　 今天突然打电话来，想必是因为她实在对姜莹和救助中心太担心了吧？

　　 虽然心有怀疑，可在情感上，白黎并不想把她当做嫌疑人来看待。

　　 白黎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孟浅。许久不见，她仿佛更白了一点，白T热裤，配上马尾辫和帆布鞋，拎着两杯加冰奶茶，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她见了白黎，立刻弯着眼睛冲他挥了挥手。

　　 “领导，你瘦了。”待他走近，孟浅将一杯奶茶地给他，又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遍，“看来做警察真的很辛苦啊。”

　　 白黎没说话，看着孟浅清澈的瞳孔一时有些犹疑，孟浅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问：“领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白黎的声音沉了沉，“姜莹死了。”

　　 孟浅一愣，刚刚递到嘴边的奶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怎……为什么？”孟浅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茫然地看着白黎，“怎么可能呢？我们上周才通过视频电话，她告诉我有一个人已经谈好要资助救助中心了，而她很快也要和经纪公司正式签约，到那时候，赚了钱，她就可以带着爸爸妈妈一起搬到煜城来住……怎么可能突然死去呢？”

　　 “她是被谋杀的。”白黎看着她，“姜莹很可能卷入了一场连环杀人案中，很抱歉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所以，你既然和她相熟，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细节，比如可疑的人际关系？”

　　 孟浅沉思一会儿，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我和姜莹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但是当时并没有多么要好，后来在煜城偶然重逢，关系才稍微熟络了一些，直到之后，我在救助中心做义工的时候见到了她，得知她也一直在为保护流浪动物努力，我们才逐渐成为好友。只不过除了救助活动，我们其实并没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关于她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

　　 “那你说的那个，要资助救助中心的人又是谁？你见过吗？”

　　 “没有。”她摇头，“但是听说似乎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大V，他一直很热衷于公益活动。不过据说那个人来救助中心考察过，说不定那里的工作人员知道是谁。”

　　 “救助站在什么地方？”

　　 “就在煜城北的火车站附近，姜莹给过我地址。”她说着，忙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她原本上周末打算请我去帮忙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贸然出去……给领导你发了消息，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只能拖延了一周，没想到，她却出事了。”

　　 白黎打开手机，她的确给自己发了好几条的信息没有得到回复，他看着孟浅掩饰不住的落寞，抿了抿嘴巴，心里多少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