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现在怎么办？”凌昭苦着一张脸敲敲季云舒办公室的门，“这江董事长可真够绝的，自己的老婆是真不管了！”

　　 “还能怎么办？”季云舒将腿出了搭在桌子上晃了晃，窝在椅子里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关24小时，然后放人。江董事长到时候会派秘书来接人。当然，人家也说了，如果江夫人还是那么不懂事，那就再关24小时。”

　　 “哦……”凌昭挠挠头，“黎哥去哪里了？”

　　 “去送女孩子回——家——”季云舒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多少有点奇怪，似乎对白黎送女孩回家这件事上有些嫉妒和不满，凌昭听得暗暗撇撇嘴，光嫉妒人家可以送女孩子回家算什么，有本事自己也找个女孩子可以送回家啊！

　　 “你找白黎做什么？”

　　 “上周黎哥让我做了一份图表，我这不才弄好么，就拿过来先给他看看。”

　　 “图表？”季云舒头一歪，瞅他，“什么图表？来来来，先给我看看。”

　　 凌昭从随身的文件夹里小心地取出一张折叠的A3白纸递过去，季云舒展开看了几眼，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体，抬眸问：“这些信息都准确吗？”

　　 “必须的呀。”凌昭多少有些得意，“这可是咱们局里最新引进的智能信息系统抓取的，而且我又联络了各个辖区的派出所协助，复核了一遍，可以保证这上面的信息绝对是准确无误。”

　　 “可以啊小子。”季云舒站起来拍了拍凌昭肩膀，“等这案子破了，给你奖金翻倍！”

　　 凌昭立刻咧嘴笑起来，只不过还没等他高兴三秒，就见季云舒在那份脉络图上花了几个圈：“不过在拿奖金之前，先把这几个人的行踪和社会关系查一下，注意，是悄悄查。”

　　 “是……”凌昭有力无气地应了一声，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脉络图，却被季云舒一错身挡了回去：“你再打印几份新的，这个我有用！”

　　 凌昭悻悻然地退出去，关上门之后才对着门口扭了两个鬼脸，一溜烟跑下楼去干活。

　　

　　 大院。

　　 白黎开了季云舒的车，在孟浅暂住的小区门口停下，孟浅有些郁郁，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白黎从后视镜中看着孟浅泛着红意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领导，谢谢你。”孟浅解开安全带，强扯出一个笑容，“你知道吗，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妈妈抑郁成疾，两年后就撒手人寰，而那个女人的儿子一直有心脏病，竟然想将我妈妈的心脏移植过去。那时候如果不是恰巧有了另一个配型的脏源，我都已经做好了和他们三个同归于尽的打算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你和一些朋友，我只怕都撑不过来了。”

　　 白黎安静地听着，想了想，从季云舒的车内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回身递给她。孟浅对他这个动作有些意外，怔怔地接过来，就听他说：“我没有经历过的你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就不配安慰你，但是，当你难过的时候就吃颗糖吧，至少还能欺骗一下大脑，假装这个世界其实还不算太苦。”

　　 孟浅垂下头，静了会，撕开包装，舌尖触到坚硬的糖果，一股清新的可乐味道蔓延到整个口腔。

　　 她努力将眼泪收回去，推开车门，在下车的一瞬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对他开口：“领导，江尘轩当初移植的那个心脏，并不是捐献者自愿捐出的。”

　　 白黎眸中掠过一丝惊异，孟浅已经挥挥手进了小区。他从车窗外看着姑娘纤细窈窕的背影，依旧是美好的，只是缺掉了最开始时无忧无虑的鲜活。

　　 他关上车窗，倒车转弯，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这辆轻快的小跑车立刻入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入。

　　 一直等白黎的车离开大门，孟浅从大门后的阴影中走出来，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车影，明媚的眼底一片冰凉。

　　

　　 季云舒和江榆一左一右坐在小会议室的白板前坐着发愣，像两个生了锈的机器模型。

　　 白黎一进门就看到姿态怪异的两个人，组里除了文职和技术组几乎没有什么人，他狐疑着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放在两人手边的人物关系图表，还有白板上钉着的三张照片。

　　 “你们这是做什么？”白黎习惯性地绕到季云舒身边的位置坐下，把季云舒面前刚从冰箱里拿出去的凉茶打开喝了两口，捡起那张被画了几个圈的人物关系图。

　　 “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的？”开口的是江榆，眼睛里直放光，“如果是人工筛选，没有两三年，绝对达不到这么准确。”

　　 “我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正在大学里做一个小项目，通过人际关系的重复率来筛选犯罪嫌疑人……”白黎看了看季云舒微涣的神情，“算了，说这些理论远离你们可能并不感兴趣，我可以打个比方，比如江组长，你认识西城区第四小学门口文具店的老板吗？”

　　 江榆一怔：“不认识。”

　　 白黎点头：“没错，因为你和这个文具店的老板的生活圈子完全不相关，你们的重合度为零，但是，现在你认识了我，而我认识季云舒，季云舒的妹妹云雅在煜城大学的研究生院就读，煜城大学的研究生院和第四小学只隔了一条街，而那个小文具店，就在煜城大学的正对的门口，云雅与那个文具店的老板相熟，所以间接来看，你和这个文具店老板就有了隐性重合。”

　　 “可是，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那么整个社会的人都会存在着这种隐性联系。”江榆拄着下巴，有些不解这个理论的意义。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如果就刑事案件来说的话，这种分析方式可以帮助圈定凶手可能存在的范围。”

　　 江榆显然还是没懂：“怎么说？”

　　 “在我们这几桩案子里，涉及到的人有死者方敏、靳檬、姜莹，还有江尘轩——我们姑且假设一下，江尘轩也是被谋杀的。”白黎拿过季云舒面前的签字笔和笔记本，将这几个名字写下来，“就目前看来，这四个人之间互相并不认识，她们的显性重合度暂时为零，但是如果梳理一下她们的人际关系，就会发现，她们的交集空间，是有一部分重合的。方敏认识的人有我，孟浅，他的男友周冲，经纪公司模特组的几位负责人。这些名单都收录在图表里；接着是靳檬，她的人际同样包括了我，季云舒，经纪公司，可能还有江尘轩；姜莹则是孟浅，经纪公司。”

　　 “所以凶手应该与这个经纪公司密切相关——这一点，我们不是已经确定了大概的方向？”这一次开口的是季云舒。

　　 “但是整个经纪公司，就算排除其他部门，仅仅算模特相关的这一个部分，包含的人员至少要一百个以上。”白黎的笔敲了敲纸面，“所以，这份图表真正的作用，不是锁定经纪公司，而是去筛选经纪公司内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