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向来是最不喜欢洗碗的，云雅知道他的脾性，所以才刚一吃完就带着孟浅溜之大吉，原本一直承担着刷碗工角色的白黎又感冒生病，季云舒不好让他拖着病体做劳工，只能磨磨蹭蹭地将碗筷随意洗了洗，当自来水冲在勺子上溅了他不知道几次水的时候，季大队长终于下定决心，这个月发了工资以后一定要买个自动洗碗机回来。

　　 待好不容易将厨房清理干净，他连围裙都懒得摘，往沙发里一窝，和白黎一左一右地躺着，像两只晒太阳的土拨鼠。

　　 季云舒歪着头看了他半晌，白黎揉着鼻子，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有什么话，直接说。”

　　 季云舒将头扭过去，假装无话可说。

　　 白黎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你再不说，我要上楼睡了。”

　　 季云舒这才不情不愿地咕哝：“我不是怕说了你不高兴么。”

　　 “和孟浅有关？”其实就算季队长不说，白黎也多少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嗯。”季云舒瞪着天花板，“小白，你给我说实话，你真的信任孟浅吗？”

　　 白黎稍微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季云舒摇摇头：“我总觉得孟浅这个女孩子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简单……你看过蜘蛛侠吗？荷兰弟演的那个？”

　　 白黎被他突然转换的话题问得一怔：“怎么？你也变异了不成？”

　　 “变异倒谈不上，但是你知道‘皮特一激灵’这个梗吗？在某一瞬间，蜘蛛侠的感应能力可以预知危险。”季云舒神色正经，“如果我说，我在某些时候的直觉也接近这个‘一激灵’，你信吗？”

　　 白黎唇角动了动，没说话。

　　 季云舒知道他不信，也不再逗他，转而换了一副严肃些的语调道：“说实话，在当初调查方敏案的时候，孟浅和你是我的头号怀疑对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你们的不在场证明，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直觉就让我警惕起来，告诉我这个女孩，应该并不太简单。说起来，这种感觉，这么多年，只在见到两个人的时候产生过。”

　　 “另一个人是谁呢？”白黎轻问。

　　 “另一个，是你。”季云舒转过头，视线严峻。

　　 白黎垂下眼，没什么。

　　 “喂！”季云舒对他的反应显然并不怎么满意，“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

　　 “解释什么？”白黎瞥他，“你若真有这种虚无缥缈的直觉，哪里还用的着在煜城做区区警察？去皇后区做超级英雄不是更好？”

　　 “你怎么总打岔？”季云舒无奈，“你别装模作样，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你问也没有用。”白黎耐着性子答，“那年的事儿你估计也查的差不多了，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虽然我设计了很多种的复仇方案，但那也得接触到那些人才行，对不对？”

　　 季云舒这一次倒有些答不出话来，他的确调查过当年的事情，但查到的结果并不是“差不多”，那桩大案是由最高局亲自督办的，对下的消息都是封锁的。不过即便如此季云舒也知道，当年以白黎的身份和能力并不能真的在这桩大案中扮演什么角色，甚至在那个女孩死去之后，白黎根本就再没有参与过这个案子。可是……如果白黎当年真的没做什么，那么为什么现在一想到白黎和黑斗篷，自己就浑身不踏实呢？

　　 “算了算了。”季云舒又瘫回去，“那不说你，说说孟浅，你对这个姑娘怎么看？”

　　 他既然这么问，就肯定不是问身为朋友的孟浅。白黎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无论是身世还是处事，她看起来都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把黑斗篷寄给孟浅？”

　　 “我想问的也是这个。”季云舒点头，“她收到斗篷的时候，严格来说我们还没有确定这件事和黑斗篷团伙有关，他们这样做，总给人一种不合常理的猖獗的示威感。”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我们虽然及时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其实一直在她的住所埋伏了一个漏洞，可是根本没有用，那些人仿佛就当她不存在一样。”白黎淡淡道。

　　 “你在她的住所周围设了漏洞？”季云舒一愣，“什么意思？你撤走了保护她的人？”

　　 “也不算撤走。”白黎语调缓慢下来，“只是将距离挪远了些，这样，既能让对手放松警惕，一旦真的有什么意外，又不至于来不及救援。”

　　 季云舒听着，忍不住皱起来眉头，不赞同地道：“你这样也太冒险了。”

　　 “怎么，你似乎有些不满？”白黎难得温和地弯了嘴角。

　　 “如果她没有问题，这样做很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季云舒目光有些严肃，“而且，我一直以为她对你很重要。”

　　 “她是我的朋友。”白黎语气不变，“你知道她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以为你会信任我才对。我不会真的让她陷入危险。”

　　 季云舒眉头皱起来，白黎的目光沉稳而冷静，却像一把温柔的刀一样，缓慢地戳进他的心里。

　　 你不信任我。

　　 季云舒听到了白黎在心里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云舒有些烦躁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利用一个女孩子，不，也不是利用……”

　　 “你知道，我其实向来是比较冷血的。”白黎突然打断他的解释，微笑着说。

　　 季云舒的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声。

　　 关于白黎“冷血”这个形容，其实还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

　　 当年他们高三，在会考的考场上被卷入了一场“被作弊”事件。打小抄的是一个患有轻微自闭症的女孩子，瘦小，内向，成绩也极差，沉默寡言得像个哑巴。那场考试，如果有三科不及格就无法拿到毕业证，当然这通常只是说说而已，可这个女孩却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信了老师的话，为了拯救自己糟糕的分数，费尽心机打了几分小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在看小抄的时候，那张纸条一不留神就被吹到了地上，刚好落在了白黎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