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白黎成绩好，人也如耀眼的星辰一样，带着些许天生的傲气和张扬。小纸条落在脚边，他看到了，却无视了女孩求助的眼神，专心答题，直到老师发现端倪，走过来问小抄是谁的，他头也没抬，只用眼皮指了一下坐在他右前方的瘦弱女孩。

　　 女孩因为作弊被赶出考场，成绩作废，又在全校被通报批评，她接受不了服了安眠药。虽然事后被救了回来，但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再也没有回过学校，也没有参加过高考。

　　 其实对于会考来说，一些小动作大家都心照不宣，就算是陌生人也大多会打打掩护，老师也顺势不再追究，可是白黎实在太绝情太冷漠，以至于老师想包庇都下不来台。这件事传出以后，学校里的人都对白黎多有指责，然而他丝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毕竟对他来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和大多数人搞好关系。

　　 季云舒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曾经在偶然的机会中状似无意问白黎这事是真是假，白黎毫不否认，他当时也只能咬着吸管，笑着骂了白黎一句“冷血”。

　　 当时只是一个无所谓的调侃，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他的性情变了，可骨子里，其实一点都没变。

　　 双方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不讲那些有的没的。”季云舒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探身倒了一杯水，将几片药送到白黎的手心，“吃药！”

　　 白黎对这些圆圆扁扁的药片有一种天生的抗拒，硬着头皮低头就着季云舒的手，舌头将药片一卷，苦着脸咽下去，残余的苦味在口腔中蔓延，他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养神。

　　 季云舒只觉得手心温热的触感像个羽毛似的，径直顺着手心的神经钻进心里，搅得心脏都微微一痒。他攥着掌中微微一僵，宛如掩饰什么一般，将自己卧室里那堆乱糟糟的档案卷宗出来，解闷儿似的一页一页地翻。

　　 这些资料他早已经看过，但目前凶手还没有找到，他总怕自己遗漏什么，因而看的也格外仔细。不知不觉间，等自己再回过神来，外面的天空早已经阴了。

　　 要下雨了。

　　 他侧头，才发觉白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着沙发睡着了，他只能又从卧室里拿出条薄毯子盖在他身上，又小心将空调调高了几度。待自己再坐下，才恍然发觉，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云雅和孟浅还不见回来。

　　 季云舒心中一跳，立刻找出手机拨云雅的电话，只是他号码还没有按完，就被一个打进来的电话打断。

　　 “喂？凌昭？”他走进洗手间，将门关上，压低了声音。

　　 “老大，我们查到了一个可疑的人。”话筒里传来凌昭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叫乐金承，男，35岁，临城市本地人，目前供职于传云影视传媒公司，这个影视公司隶属江家集团旗下，正是江尘轩最早投资并比较看中的一个，这个乐金承是江尘轩的秘书，两个多月前接手了这个传媒公司的管理工作”

　　 季云舒的脑子飞快地将各种线索排列组合，另一边不动声色地对凌昭道：“继续说。”

　　 “根据我们调查，江尘轩本人对模特这一行并不看重，所以死者们所在的模特公司大多是和秘书乐金承对接，不仅如此，在其他很多公司的业务上都是他在代替江尘轩处理，江尘轩也极其信任他，只要空闲，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经纪公司的模特，无论是签约的还是像姜莹那样的兼职，审批都要经过乐金承的手，只不过做的比较隐蔽，江尘轩似乎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工作都是被人代劳的。”

　　 凌昭那边的话顿了顿，待喝完一大杯水又继续道：“黎哥在姜莹的电脑中发现了一个自称江氏投资人的账号，正是属于乐金承私用。其他详细的信息我都发你邮箱了，现在我们正盯着乐金承，老大，你看我们要传讯吗？”

　　 “不，先等等。”季云舒沉吟一下，“安排人手在这个乐金承周围严密布控，查一下他和黑斗篷到底有没有关系，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但是也千万不许让人跑了。”

　　 “这个……只怕不是很容易。”对面的凌昭语气有些迟疑，“我们查到，他定了下周一的航班，据说是去南半球谈生意，用一般的方法，我觉得咱们拦不住他。”

　　 “那就不用一般的方法。”季云舒道，“江尘轩他爹那边摸清了吗？清白吗？”

　　 凌昭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突然转换话题，答：“从小到大的履历都排查了一遍，这个江汝城就是个普通的商人。”

　　 “那行，给江汝城打个电话，让江董事长给乐金承安排点事情做，总之现在不要离开临城。”

　　 “是！”凌昭立刻应下。

　　 “这个乐金承，住在哪里？”季云舒问，“既然都查到他的账号了，如果不去会会他，反而像是心里有鬼似的。”

　　 “在笙碧园小区13号。”嫌疑人的资料凌昭向来是烂熟于心，“他父母都过世了，至今没有结婚，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是个典型的事业型成功人士。”

　　 “知道了。”季云舒挂断电话，歪头看了两眼在沙发上睡着的白黎，没吵他，将茶几上的一堆乱糟糟的资料随意拾掇拾掇丢进书房，小心地带上门出去。

　　 云雅和孟浅带着大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沉沉睡着的白黎。云雅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轻声对孟浅说：“我哥肯定又有案子要查了。”

　　 “季队长好忙啊。”孟浅看了看已经泛了红的天边，今天的晚霞真的很好看。

　　 “你先坐。”云雅将大头脖子上的狗绳解开，大头立刻摇晃着尾巴直冲阳台而入，大口大口地喝水。

　　 “话说，你是真的喜欢白黎哥呀？”云雅突然笑嘻嘻地对她耳语，“你看，自从我们进到屋子里，你的视线就从来没有离开他！”

　　 孟浅被她一调笑，脸立刻红了几分：“别胡说，哪有。”

　　 “哪都有。你可别想骗我。”云雅笑到，“我也常听白黎哥和我哥哥提起你，所以，如果不是……”她话音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眼里神采奕奕的光彩也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