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爸妈和白黎的爸妈无论怎么看都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纪潇潇女士天生风风火火,季云舒他爸季戎严肃板正,比起白黎家温柔似水的妈妈和同样温和儒雅的父亲,四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几十年好朋友的人。
季戎对季云舒不苟言笑,但是对白黎照顾有加,尤其是他是隐约听说过白黎当年被黑斗篷绑架的事情的,今日一见,又察觉出眼前这个白黎和十几年前那个混小子几乎是换了个人一样,心里头又是心疼又是恼恨,对白黎也不知不觉地格外热情。
被抛弃的季云舒扯着嘴角心酸,对象才刚进家门,自己就成那个多余的了,这来日方长的该如何是好?
一顿饭如果忽略被冷落的季云舒,可以说是其乐融融,直到季戎几杯酒下肚,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小黎呀,你这些年,谈女朋友了没?”
白黎的筷子一顿,眼角瞥了瞥季云舒,季大队长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点威胁的味道,白黎抿着唇藏起了那一丝笑意,摇头道:“没有女朋友。”
季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刚又要语重心长地开口,就被纪潇潇女士抢了先,挑一挑眉梢瞧季云舒:“小黎,不打算找女朋友的话,要不考虑男朋友?季云舒这小子天生就是个娶不到媳妇的命,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免得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平白丢我纪家的人。”
季云舒不满意:“谁说我……”
“一说这个,我托人给你介绍的姑娘,你和人家见面了没有?”季戎这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忘了的一件事,“那姑娘对你十分有意思,你小子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季云舒叹了口气,情感十分真挚地对季戎道:“爸,虽然我也很想把握,但是这辈子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季戎和纪潇潇同时一愣。
季云舒站起来,敛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在警队里作威作福的严肃做派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让季戎的心里不由一震。
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季云舒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冲着白黎伸出了手。
白黎轻轻叹了口气,也站起来,握住季云舒的手,对季戎和纪潇潇鞠了一躬,道:“季叔叔,纪阿姨,真的很抱歉,我和云舒……可能没有机会再找女朋友了。”
季戎和纪潇潇宛如石化了一般,目瞪口呆地愣了半晌,季戎刚端起来的酒杯啪地落回桌面上,酒水洒了一身,纪潇潇女士的眼神生动地演绎了从震惊到怀疑再到震惊最后欣喜得不敢置信的全过程,精彩程度堪比川剧变脸十级学者。
后半段生日宴吃的气氛诡异万分,一直等好不容易吃完回了房间,白黎才发现纪潇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直接将两个人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季戎同志显然神经被震颤得太严重,竟然恍惚得根本没有发现纪潇潇女士这种一言难尽的操作。
白黎难得有点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躺,捂着脸对季云舒道:“我觉得你今天太冲动了,你这样,季叔叔一时半会只怕很难从打击中缓过神来的。”
季云舒才不以为意,便刷牙边含糊不清地道:“对我爸这种人,迂回政策没有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以防他以后不甘心,还用惦记着往我身边安排小姑娘。”
白黎无奈地笑了笑,不说话,但是心里头却燃着一团火,眼角眉梢都能溢出暖意来。
季云舒将嘴角的牙膏沫擦干净,没脸没皮地凑过来躺在白黎身边,清新的薄荷味道的吻落在下颌上,白黎推开他,眼中带着警告:“你爸妈就在外面,你可不许胡来。”
季云舒遗憾地错开几寸,枕着白黎的胳膊,盯着天花板出了会神,才露出和铁憨憨似的傻笑:“小白脸,十年前的咱俩,可万万没想过还能有这样一天。”
白黎的薄唇带出些莫名的意味:“你没有想到吗?”
季云舒那脑子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感慨非常地道:“那时候成天想的都是游戏怎么通关,从那条路偷溜出去玩游戏机不会被老季发现,连谈恋爱的那根弦都没触过,更何况谈恋爱的对象竟然是你……说真的小白,那时候就算我真的大逆不道想这事,被你知道了,只怕要被打到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白黎许久都没有说话,季云舒这才觉得不大对,转头看他:“小白?”
“你知道我高三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报名了南方的学校吗?”白黎突然问道。
季云舒一愣,摇摇头:“我记得我当初好像还问过你,问你想报哪个学校,要不要和我一起考辽北警校,但是你没有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当警察。”
“我不是不喜欢当警察,只是那个时候,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喜欢。”白黎唇角似有似无的笑容更有几分神秘般的味道,“那是我唯一离你稍微远一点的机会,我其实很想和你一起去辽北,但是那时候的你太迟钝了,我怕有些事情你无法接受,便只得趁着这个机会远离你。”
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顷刻之间涌上季云舒的脑海,扣动了他那根除了破案之外几乎成了摆设的情感神经,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出来,季云舒瞪大眼睛:“所以那个时候,你就……”
“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白黎笑得坦诚,“只是那时候有云雅这件事在,而且你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接受的样子,所以我便没让你知道,刻意拉远了和你的距离。只可惜我低估了我自己,即使时隔千里,我到底没办法彻底忽视你,即使没联系,你毕业,进警队,到调到国际刑警组织,再到回到煜城成为刑侦二队的队长,这一切消息,我其实都一直关注着。”
季云舒的喉结动了几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话。
“原本我一辈子都不想你要知道这些,直到后来,我遇到了那些人。”白黎眼底斑斓的颜色淡了下去,“在黑斗篷手里的时候,我有几次都觉得自己或许挺不过去了,每到那时候就觉得有点遗憾,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到死都没能让你知道,我会非常非常不甘心,所以我当时决定,如果有一线生机可以脱身,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哪怕是拒绝,也必须让你当面告诉我。”
他说的太云淡风轻了,可越是这样,季云舒便越觉得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宛如灌了一大杯黄连水,苦涩得难以言喻:“所以,我们在煜城的那次见面,其实并不是偶然?”
“除了被绑架。”白黎有些尴尬地歪歪头,“我当时本来一直犹豫怎么出现在你面前,才不会显得很刻意,然而命运有时候的确转动得太令人猝不及防,我其实不太想给你留下弱不禁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