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舒又想起来久别重逢后的那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们二队被忙的不可开交的一队求着去帮忙抓一个入室抢劫的杀人犯，季云舒带着凌昭一行人装成便衣，没想到还是被嫌疑人认了出来，嫌疑人慌不择路之下绑架了路过的白黎。

　　 那时候的白黎清瘦冷静，即使被嫌疑人拿刀抵着脖子，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给人的感觉像一个摆在岌岌可危的货架上的瓷器，随时可能被打成碎片。

　　 季云舒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可惜当着情绪不稳的嫌疑人的面实在不是个认亲的好机会。之后白黎那利落的身手给季云舒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而制服嫌疑人之后白黎那一晕，也的的确确让季云舒打骨子里觉得他太脆弱了，不自知地尽一切可能去照顾他。

　　 季云舒情不自禁地凑上去拉着白黎的手，像个长尾巴猫似的在白黎脖子便蹭了蹭，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朵边，带起一串看不见的火星儿。

　　 白黎的呼吸一滞，全身不由自主僵了僵，一时安静下来的房间能听见门外纪潇潇女士高跟拖鞋摆在地板上哒哒哒哒的声音，将理智扯回几分，白黎将季云舒的狗头一推，翻身进了浴室：“我先去洗澡，你……收收你自己的心思。”

　　 季云舒瞧着他宛如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忍不住兴味盎然地笑起来。

　　 两个人没有在季云舒爸妈家里多留，第二天吃过季戎被自愿亲手下厨做的一顿午饭后，季云舒和白黎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点心小零碎重新返回煜城。

　　 春困秋乏夏打盹，季云舒开车急，每次手一摸上方向盘总像打了鸡血似的，把高速公路当赛车跑道开，白黎只能将人再一次撵到副驾驶。最开始季云舒还兴致盎然地东拉西扯，路程走了一半他便撑不住歪头沉沉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突兀的狗叫声猝不及防地从兜里响起来，季云舒被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差点跳起来，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搭在了耳朵边上。

　　 短暂地几秒内，电话的两方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季云舒的神经瞬息之间绷紧。

　　 “他……那人，那人来了！”一个惊恐的声音被拼命压低，听起来像上了年纪，虽然压抑之下让音色变得有些陌生，但季云舒还是立刻就想起来这个正是煜城一个名叫苏古村的城中村的那个名叫霍名盛的老头。

　　 那时候白黎的手机总会收到一个恐怖游戏的广告链接，特别像死亡预告，他们沿着这条线索查到了城中村有一个神秘人在霍名盛院子里的邮递箱放过广告信息，投递广告的神秘人很可能和靳檬的死亡有关，警队还特意安排了人在村子里蹲守。

　　 只是之后他们查到了慕色的线索，基本确定了杀人凶手是慕色相关的人，而且派过去的警员蹲守半个月一无所获，警局人手紧缺，便两人撤了回来。只是不想，时隔近两个月，季云舒竟然再一次收到了霍名盛的电话。

　　 “怎么回事？你现在安全吗？”季云舒的眼神锋利如鹰隼，声调微沉，带着一种沉静又冷冽的味道，“小白，我们距离煜城还有多久？”

　　 白黎连导航都没有看：“这里可以超近路，如果忽略交通规则，至少要十五分钟！”

　　 “你尽管开，无论有什么违规，我让警局给你出证明。”季云舒沉声道，“霍大爷，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的庄园有地下室，自从你们上次派人来过之后，我偷偷给整个院子都安装了针孔shexiangtou头，并且分成好几个供电系统，确保就算有人将电源断了，整个庄园也不会有监控死角，这件事我做得特别隐秘，就连你们那那几个警察都没看出来。”霍名盛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显然现在的处境尚且安全，让他的声音也不自知地流露出几分自得，“我今天是来地下室换存储优盘的，结果无意中看到昨天晚上有两个人形迹可疑，把自己裹在一身黑漆漆的衣裳里，连脸都没露出来，往我的信箱里丢了一封信就走了。”

　　 “昨晚？”季云舒脸上的肃穆一顿，“现在你人在哪里？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现在我在地下室里，自从刚刚见到监控视频我就没敢出去，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埋伏在暗处盯着我。我的地下室特意设置了机关，一般人破不开，就算他们想杀我，我也能暂时躲一躲。”

　　 斯巴鲁蓦然在岔路口拐了一个极险的急转弯，季云舒被突然的惯性险些摔在车窗的玻璃上，幸亏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不多，否则就冲这一下，白黎都快能被指控危险驾驶了。

　　 “放在信箱里的信写了什么？”季云舒无力地揉揉眉心，又问。

　　 “我还没来得及出去拿信呢。”霍名盛谨慎地道，“谁知道有没有人在信箱那守株待兔？我说，你们警察蹲了几天就不管我了，这也太不把公民安危放在心上了！”

　　 季云舒张口要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十分理智地咽了回去，只言简意赅地对霍名盛道：“霍大爷，请你继续保持原状不要离开，我们十五……不，十分钟后会赶到。”

　　 那边霍名盛难得没有啰里啰嗦，唠叨两句便挂断了。季云舒盯着手机顿了三秒，才木然着当下手机，看着已经能勾勒出轮廓的城中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个霍名盛，该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正常人谁会在自己的宅子里又修地下室又安装针孔shexiangtou头？还特意为了别人切断电源而安排了不同的电路线路？”

　　 “霍老爷子要么是有过目睹凶案的应激障碍，要么是对悬疑故事太着迷，再要么，他可能和犯罪团伙有过合作共生关系，以至于没有办法正常融入社会。”白黎的神情也有点无言以对，城中村的道路状况非常差，白黎不得不放缓了车速，跌跌撞撞地往村子里开。

　　 白日的村子里没有多少人，零星的几个还没开学的孩子在街头玩闹，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呆呆地咬着雪糕棍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陌生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