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正看着小女孩手里糖葫芦吞口水,估计已经饿了很久。
付楠顺着男孩视线看过去,一个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两文钱的糖葫芦,付九买来一串糖葫芦。
天上清雪落在红的透亮的糖水山楂上,付九把糖葫芦塞到男孩手里,并用力暖过他被冻的通红的指尖。
踢开脚边浅雪,消失在男孩的视线里。
“咱们走吧。”
付九淡漠语气冷气吞吐出白霜,唇中淡薄轻声呼气般的。
“柳寻安,咱们走吧。”
柳寻安跟在付九身后一路小跑,怀里花瑾珠匣乱颤,光是跟紧宗主步伐就已经竭尽全力。
安子衿看柳寻安眉眼中欣喜似霜雪流过,却不曾停留半分。
“在那之后,付九经常去看那孩子,会化作一只雪白银狐给孩子保暖。”
小男孩眸中光阴温吞,犹是冷云透月,满目星河,付九卷成个银白色的毛线球团在男孩膝盖上。
男孩儿脏兮兮的小手蹭过如莹白如银月的狐狸毛,眉眼中透过几缕温吞暖色。
宗主做的一切柳寻安看在眼里,他知道付九放心不下孩子,便偷偷跟着他,怕人类发现付九的真身惹来麻烦,若是这孩子暴露宗主身份自己也不介意遭宗主记恨手刃了他。
“你好可爱。”
男孩把付九托在手里,脸埋在他胸前蹭他绒绒兽毛,付九狐狸耳朵后背塔在后脑勺上,时而甩动驱赶痒意。
“你身上好香。”
男孩儿把头埋在付九身上猛嗅,在一侧柳寻安眉毛气的竖成天线。
“可恶!小屁孩儿居然对宗主不敬!”
“看上去好软的样子,啊~我也想蹭。”
一时间脸上不知挂着的是羡慕还是嫉妒的表情,反正这心里酸得如生吞柠檬,酸的心脏迸出血液也涩的难受。
柳寻安对上安子衿眼睛顿了顿继续讲述道。
“不久后,男孩儿被官老爷家里买去当奴役,宗主和我都以为那男孩儿面对的起码是衣食无忧的安生日子。”
“男孩身上被刻上仆役的称号赐名酉,小酉。”
“那年霜雪千里,一树红梅凌寒开,琼雪流霜,我和宗主放心不下那孩子便化作狐形去寻他。”
两只狐狸四只爪,踩在雪地上印出梅花儿似的脚印。
月冷霜华坠,星光集颍川,天边银月照雪地。
玉楼珠树里金尊玉瓦琉璃顶,无一处不是章刻府邸的豪奢,两只小狐狸趁着月色钻入门来。
到处都找不到小酉的影子,突然一声稚嫩童声划破寂静的夜,可周遭大人都听而不闻,忙活着手里活计。
柳寻安和付九寻声而往,看到一人举着血淋淋的菜刀,刀板之上是一截被截断的人腿,砧板上小女孩不断挣扎,可那手持菜刀的男人,指甲钳进女孩儿白嫩肉里,死扣住她。
手起刀落。
飞溅红水。
柳寻安两只狐狸眼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事情,他不敢看宗主表情,女孩儿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满地红水滚烫的烧灼空气,腾起白烟。
男人还嫌不够扯过门板之后男孩儿,男孩屏息凝神嘴唇褪尽血色抿成粉线。
“你说那偏方真的好用吗?”
“食尽三百金童玉女,可使死疾治愈。”
身侧侍女声音流进耳朵,另一边的侍卫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谁知道呢?这些年老爷可是吃了不少小孩儿了,今晚正好三百个。”
柳寻安赤狐耳朵煽动,寒风中凛凛杀气兼天涌,一道寒眸似开刃剜骨刀刺破黑夜。
付九却在身侧没有说话,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二,柳寻安正感觉诧异,男孩被拎上漂血汤汤的砧板,衣裙瞬间被红血沁出黑色,双眼失神的盯着窗外雪地,那双失神眼瞳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盯着雪地上勾勒的银狐身影。
“柳寻安……你说,我们妖尚不食人,人亦为何?”
柳寻安听到宗主声音平淡到不见一丝波澜,连一丝情绪波动也听不出来。
“宗主!”
银狐雪白的毛简直比雪地还银光耀眼三分,绒绒毛发被风吹动。
“我已经报官了,毕竟吃人对错与否是人类的事情,评判人也只能是人。”
“我们身为妖又如谈与人感同身受。”
柳寻安怒不可遏看付九依旧眉心沉雪,不解的看着他。
“宗主,你不是很喜欢人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付九说话间,举着火把的官兵手带拷链,腰挎宽刃宝刀,杀进府衙,看着满地断臂残骸,血腥气封喉,付九化作一官兵模样,牵上男孩儿还抖得透冷的手指把。
趁着人声嘈杂混乱,大帽檐遮去付九脸上表情,踢开柳寻安身侧浅雪。
“即便如此,我仍然怒不可遏,想冲进去亲手拆开他们骨血,剃肉啖骨。”
“三百个孩子……三百个……”
“你说……这般情愫是我这该死的妖应有得吗?”
说罢付九所化衙役,揽住小男孩的手攥紧他纤细手腕,弯下腰让男孩把男孩揽入怀中,男孩贴近付九身躯,一股熟悉的冷香没入唇齿,男孩藏星淡月的眼瞳震出几缕水汽,纤细瘦弱手臂勾住付九脖颈,安心似的嚎啕大哭。
付九淡漠一笑如流风,捂住男孩放声纵哭的嘴巴,对他眼角勾起一丝让人心安的笑意。
“走,我带你回家。”
“回桃花庵。”
那一夜,男人和怀中小男孩儿身影消失在流霜飞雪的深巷,脚边还跟着一只垂头丧气的小赤狐。
付九抱着孩子走的累了,就倚山涧青石歇脚。
柳寻安嘭的一声变换回人形,对付九横眉冷对,嘭的一声把水壶盖子砸上。
“宗主!你把这孩子捡回来我没意见。”
“但他总要有个名字吧!”
付九倒是一脸无所谓,摊开手耸搭起肩膀。
“我怎么觉得你意见很大……”
柳寻安憋气鼓成个包子脸。
“宗主的决断我自是不敢违背!但你想过没有,我们吃的东西这孩子可能不能吃,我们喝的水……”
付九实在觉得柳寻安婆婆妈妈,哎呀了一声打断他。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比我妈事儿还多,你该不会是个母狐狸吧……”
男孩儿星目盯着付九白狐耳朵被柳寻安揪的通红,一边求饶一边捂耳朵,嘴角竟浮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笑。
“叫栖寒叫栖寒!江栖寒!夜栖寒月江影流,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