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跑慢些。陛下,小心脚下。”
小宁子跟在小皇帝身后跑,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小皇帝一大早便接到了诏狱传来的消息,陆遗不见了。朱允去审讯陆遗,他本就不放心,奈何身边仅能调遣的四位暗卫悉数派了出去。
朱允竟然将人给弄丢了!
小皇帝疾步匆匆赶到了诏狱的刑房里,刑架上全是血,还有挣脱了的铁链。除此之外,朱允缩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神情低迷的不像个正常人。
“朱允,丞相人呢?”
小皇帝一把拽起那人,却发现朱允站不起来,一只腿被生生撇断了,大腿上一柄冒着冷光的匕首直直穿透了大腿,血流了一地。
朱允胡乱挥舞着手臂,眸子里已然呆滞。
“朕问你,丞相人呢?”
朱允没了神智,哪里还能听懂小皇帝在说什么。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陆遗是被冤枉的……”
小皇帝压下心头的不安,朱允这是生生被吓疯了不成?陆遗去哪里了?究竟是谁劫走了陆遗?
“陛下,奴才看过了,诏狱的人都死光了。”
小皇帝松了手,任朱允如同死狗一般缩在地上。
“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夏温察觉到小皇帝周身散发着冷气,显然是要发怒的前兆,当即轻轻扯着小宁子的袖子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将头低的更深了。
“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秦钟呢?朕不是叫他协助朱允一同审讯?怎么不见他人呢?”
小皇帝眼前一片漆黑,显然是真的动了气。
陆遗身上还伤着,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劫走了,只怕是危在旦夕。
“秦将军家中有急事,一早便离开了诏狱。”
小宁子瑟缩着答了一声,不敢再开口。
被打入诏狱的丞相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百姓受了有心人的煽动,扬言要给张家幺女一个公道。陆遗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只怕朝臣更是借着此事,要给他扣上了畏罪潜逃的污名。小皇帝此时失去了掌控局面的能力,为了稳住民心,只好暂时隐瞒诏狱一事,对外宣称此事疑点重重,需从长计议。
“夏温,李旸在陆府就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小皇帝近日成宿成宿的睡不安稳,总梦见陆遗揪着自己的领子怪他算计了他。
夏温面露难色,陛下这几日性子愈发暴戾,“陛下,丞相没了踪迹的消息被你瞒得死死的,陆家没收到消息,又一直在暗中派人调查陆大公子的踪迹,府中防卫松懈。小公主除了书房没有去过,其他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丞相。”
小皇帝揉着发胀的眼眶,眼下一片青紫。陆遗没了踪迹的事情他虽瞒住了,可神志不清的朱允被他一直扣在皇宫里,难免朱家的人不会起疑。
“夏温,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陆家,别人其他门阀的人混进去了。”
陆遗没了踪迹的消息必须瞒得死死的,陆家此刻也不能垮,在他没有除掉秦家之前,陆家还得充当他最大的依仗。
夏温得了命令,悄然退下了。
南城的一个深巷里,小屋里隐隐传来了男子的痛吟声。
“方公子的骨头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卫倦冷眼瞧着榻上因着疼痛不停痉挛的人,嘴角扯过一丝冷笑。方醒的手腕被死死捏在他手掌,扭断了又接上,接上再扭断。
“我说了……没人能勉强我……啊!”
手腕再度错位,方醒脸色惨白,张大了嘴却是痛的发不出声,只是不停的颤抖着身子落下一滴又一滴的冷汗,打湿了身下的褥子。
“疼么?”
冰冷的指尖轻轻游走在方醒裸露在外的大片锁骨上,惹的他一阵瑟缩。
方醒觉得自己的手腕大概是要被卫倦给生生折腾废了,方才那一下几乎痛的没了知觉。
“放心,方公子,我的手段不比我师弟,再怎么折腾你,也会给你留一副健全的四肢。”
方醒这段时间总听卫倦提起他师弟,可卫倦不是只有一个师弟么?可卫倦口中的陆遗和众人平常见的并不大一样,难不成……真的是陆遗隐藏的太深。
卫倦也是第一次碰见方醒这种硬骨头,卫氏的手段有很多,他其实还有一千种一万种残忍的法子用在方醒身上。可是……面前这个人,确实同别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喜欢看方醒的眸子,澄澈的像装满了星星,倔起来透露着幼兽的一股子野性。
“方公子,你的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
卫倦这样说着,抬手扯了他头上的朱红的发带覆在了方醒的双眸上。
朱红的发带映衬着白皙瘦削的脸庞,这瞧着,倒显得方醒更叫人怜爱了。
方醒被迫被蒙上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心头的不安此时浮现了上来,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这人……总把自己当木偶一般折辱,若他逃了出去,定要杀了这人!
一声鹰啸传进了耳朵里,卫倦下了榻,胡乱拢了青丝,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门。
老鹰在屋顶盘旋了一圈,落在了院子里一身红衣的青年身上。
“我的好师兄,你由得陆遗那厮在诏狱里受苦,自己在这消受美人恩,真是……”
红衣青年抬手抚了扶肩头的鹰,白皙的脖颈处还沾满了殷红的血,领口的伤口横亘在外,也沾着发黑的血迹。
卫倦瞧着来人,面色有些复杂。
“我就说,以他的性子,宁愿自请入了诏狱,以身做棋,也不想破了小皇帝的局,又怎么会这般大摇大摆出了诏狱。”
卫倦沉吟了片刻,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乌刹,好久不见。”
这张同陆遗一模一样的脸,甚至和陆遗用着同一具躯体的人,性子却和陆遗截然不同。
乌刹也在卫倦身旁坐了下来,遥遥一眼望见了榻上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师兄,滋味如何?”
卫倦皱着眉挥了挥袖,房门砰的一声被关的严严实实,乌刹才收回了目光,面色隐约有些不满。
“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口,在诏狱里应当吃了不少苦。”
卫倦这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
乌刹也不躲,任由卫倦解开了衣襟,伤口大落落的暴露在外,身子明明疼的在颤抖,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卫倦。
“还是师兄对我最好。”
卫倦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话。
这乌刹不知何时占了小师弟的神智,他吃不透乌刹的性子,心里隐约有些惧他。毕竟,乌刹的手段狠辣,远在他之上。可父亲想不出法子将他赶走,也不允许自己多加干涉,他只能更加小心的对待乌刹。
乌刹将卫倦眸子里的小心翼翼看的清清楚楚,前倾着身子凑到了卫倦的耳边。
“师兄,怎么不说话?我们许久没见,难道师兄不想我么?”
卫倦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却被乌刹扯着袖子贴的更近,手里的药粉撒了大半。
“别乱动,我在给你上药。”
乌刹蓦地松了手,低低的笑,眸子里闪烁着森然冷光。
“师兄,你在怕我。我是小师弟啊,你怎么能怕我。”
卫倦怔楞了一瞬,抬手将乌刹的衣带系好,语气冷淡:“我没有怕你,乌刹,你同陆遗一样,也是我的小师弟。”
陆遗在隐山呆了将近十年,乌刹也在隐山呆了那么久。只是乌刹很少出现,上次出现,已然是陆遗下山的前一晚。
只是那晚……实在不堪再提!
乌刹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眸子里多了一丝笑意,整个人扑到了卫倦的怀里,一身戾气褪去,像个顽劣的孩子一般蹭着卫倦的脖颈。
“师兄,我好想你啊!”
卫倦被他这般亲密的举动吓的僵着身子,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乌刹,你……你先下来。”
伤口上的伤药连带着血迹蹭到了卫倦蓝色的袍子上,卫倦被搂的紧了,难受的喘着气。
乌刹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将人抱的更紧了。
“师兄……师兄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卫倦挣扎了两下,乌刹才勉强松了力气。
“师兄,我想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乌刹将人松开了,望着卫倦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只要回到隐山,师兄便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和陆遗不一样,他才不稀罕这什么丞相之位。陆遗那个蠢货,给人当了箭靶子都不知道!
卫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父亲同他说小师弟这裂魂之症一旦发作,便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小师弟只有身体虚弱时才会爆发病症,可他将母亲那里的古籍都搜遍了,也没有法子治好小师弟。
乌刹性子阴晴不定,疯起来便如恶鬼一般,见着人便将其撕碎。除了听卫倦的话,便没人能制住他了。
见着卫倦迟迟不回答,乌刹脸色骤变,眸子里血红之色逐渐升腾,握着卫倦手臂的手指下意识的加大了力气。
卫倦手臂被捏的生疼,却只是盯着乌刹血红的眸子沉默不语。他当然想让小师弟随他一起回隐山,可他没办法自欺欺人,面前这个人,不是小师弟。
他是乌刹,是一个令他心悸的存在。乌刹愿意一辈子同自己待在隐山,愿意一辈子陪着自己,可是小师弟不愿意,小师弟有他的心上人,小师弟有他想要守护的臣民。
“师兄,你难道不愿意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和你回隐山么?”
乌刹的语气愈发阴沉,周身散发着戾气,眸子里如滴了墨一般,一片荒芜。
“师兄,看着我的眼睛。我是小师弟,是你一直喜欢的小师弟啊!”
卫倦被他盯的心惊,心头阵阵发凉。
不是,你不是。
他的小师弟才不是这样的。
他的小师弟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气度不凡,才不是眼前这个红着眼嘶吼手里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的疯子。
方醒皱眉听着外面的动静,乌刹闹得动静太大了,可他看不见,也没法挣脱榻上的锁链。咬牙试着活动了一下被架在高处的双腿,铁链哗啦作响,方醒没了力气,只好瘫在榻上。
罢了,他也懒得做这些无用功。
只不过他对门外的那人愈发的好奇,他隐约听到了几句,卫倦语气那样小心,跟在他面前的肆意妄为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方醒这样想着,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叫卫倦战战兢兢成那样。
他还以为卫倦那个疯子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说不定那个叫乌刹的人比卫倦更疯!
毕竟,只有疯子才会跟疯子纠缠!
小剧场:
新皇:救救我,我不想玩小黑屋啊!
夏温:陛下自己造的孽!
卫倦:救救我,我也怕!
作者:分裂黑化版疯批陆遗已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