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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纯爱 > 笼中弓

   西荒

  

   “父亲,西荒战事能否结束,就看今晚这一战了!”

  

   秦臻接过秦钟递过的酒囊,将手里的长枪一把插在沙地上,仰头喝了一口酒,察觉滚烫的酒流淌到胃里发热,秦臻擦了擦嘴,他酒量好,但喝完脸便发烫滚红。

  

   “臻儿,我该早些支援你的。”

  

   秦钟皱眉看着自己这个已年有二十二的长子,秦臻是他家里唯一的儿子,也是秦家历代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满怀将相之才。秦家世代习武,秦夫人原想再生一位男丁以分担秦臻身上需要承担的荣誉与责任,可秦臻心疼秦夫人的身子,一力承担下秦家背负的压力。

  

   二十有二,他的长子幼女皆未婚配,最好的岁月都留在了军营里,为了护住南境,牺牲了许多东西。

  

   “父亲说的什么话?倒是我从前一味仰仗父亲和小妹,自命不凡,险些没守住西荒,如今才知晓自己没有统帅之才!”

  

   秦臻说着这话,漫不经心从袍子下扯了一块布条擦了擦长枪上沾的血。

  

   “臻儿,怎先不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一番?倒对你那长枪颇为爱惜!”

  

   秦钟望了望身后的数十名精兵,皆是从秦府和陆府调遣出来的。他此次出京,心中愈发不安,也不知陆遗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小皇帝虽安分了不少日子,但谁知道看似平静的湖面下一刻会否迎来翻天覆地的风云。

  

   秦臻眯着眼,布满厚茧的手小心摩挲着长枪。

  

   “父亲,这长枪是我入营那日您赠我的,上头还刻了太上皇亲赐的字。这些年我征战沙场,它陪着我踏遍了不少地方。可再利的枪也有钝的时候,我总想着,等西荒战事了结,寻个日子再回京找宫中一顶一的铁匠。”

  

   秦钟借着月光看清了枪柄上的秦臻二字,似乎也忆起了从前秦臻刚进营的时候。太上皇重视秦家,也重视秦臻,满腔热血的少年郎红着眼接过长枪,立誓要替南境斩尽来犯者。

  

   只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太上皇,他这个大儿子啊,不喜玩弄那些权术谋算,一心想驻守边境。一时间,他倒也不知道如果秦家真的站到小皇帝的对立面,他这位长子会如何自处!

  

   “西荒的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秦钟叹谓道,随后望着白雪皑皑的山脉,心情格外沉重。西荒的战事要结束了,朝堂的风云却依旧没有停下,陆相和小皇帝的这盘棋局,不知道谁才是最终的得胜者。

  

   秦臻握紧了长枪,望着南城的方向,心中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期许。若他打赢了这一仗,凯旋归朝,那个人愿不愿意也像太上皇一般为自己亲赐英名。

  

   朱安殿

  

   陆遗再醒过来时,正是清晨。头脑一片混沌,小宁子一直盯着床榻上的动静,见了陆遗醒了过来,当即唤了跑腿快的小厮去唤了陛下。

  

   “陆相可算是醒了。”

  

   小宁子将药呈了上来,转头又放了一盘蜜饯搁在一旁。

  

   陆遗撑起身子,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大好了许多,身子不似从前沉重,隐隐有了几分从前的强健。想来,上次将淤血吐了出来,往后便没有隐患了。

  

   低头抿了一口药,陆遗紧皱的眉头微松,他先前喝了那些药被苦怕了,难得太医院开出这样没有什么味道的药。

  

   “陆相,这药苦,吃一块蜜饯甜甜嘴吧。”小宁子说着用帕子拈了一块蜜饯送到陆相面前,陆遗本想婉拒,可见东西已送到嘴边,便点头含进了口中。

  

   这蜜饯……怎么也没什么甜味。

  

   小宁子看着陆遗又皱着眉,以为是蜜饯不够甜,便出声道:“陆相若觉得嘴里还是苦,奴才叫朱安殿的厨子再给您多洒些糖。”

  

   陆遗垂眸拈了一块蜜饯半响不说话,眼看着小厮撒了厚厚的糖,蜜饯翻来覆去被裹了足足两层糖。

  

   小厮告退后,陆遗又重新拈了一块蜜饯,轻轻放到了嘴里。

  

   明明已经裹了足足两层的糖,可为什么……他依旧尝不出什么甜味来。

  

   “陆遗,你醒了!”

  

   小皇帝在上朝时接了朱安殿的消息,急急忙忙便停朝一路疾跑至朱安殿。陆遗已然昏睡了足足半个月,他叫宁太医寻进宫来,将两蛊交融的事情透露了一些,宁太医匆忙赶至南疆请了有名的巫医来,才将陆遗体内的蛊稳了下来。

  

   可惜南疆巫医解不了这蛊,只能找到下蛊的小江子。一晃半月过去,小江子还没有踪迹。

  

   陆遗抬眼望着跑过来扑进自己怀里的陛下,眼神有些恍惚,张了张口,却在看见那人眼中的欣喜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陛下不用担心,臣没事了。”

  

   小皇帝将人抱紧了,陆遗当时病重的样子叫他实在后怕,给陆遗下蛊是他二十年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陆遗昏睡的时候,他每日除了上朝,一刻都不敢再离开陆遗。

  

   若早知这蛊虫会将陆遗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必定不会狠下心,如今他也不敢告诉陆遗他身体的真相,每日看着这张苍白瘦削的脸庞心中装满了愧疚,只觉得有人拿刀一刀刀往自己心口上割。

  

   陆遗自醒来以后,再未犯过咳疾,只是人沉默了些。小皇帝觉得陆遗是被病痛折磨的消了元气,便想着处理完太清宴的事情带陆遗出去走一走。

  

   眼看着太清宴即将到来,久病不起的陆相终于上了朝。朝臣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陆相,毕竟秦钟不在,朝堂又被小皇帝所把控,其他大臣皆是墙头草,因此小皇帝没废多大劲儿便又拿稳了手里的权柄。

  

   朝臣以为陆遗此病皆是前功尽弃,费尽心思拿捏在手里的权柄又被小皇帝夺了回去,想着两人只怕又要像从前一般。哪里想到再次上朝二人皆是一副君臣和睦的景象,小皇帝对陆相几近百依百顺。更有甚者,宫中传来了两人更多的流言……

  

   世家门阀一时间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嘱咐了自己家族中的被派去巡治的年轻小辈多加用心,争取在即将到来的太清宴一鸣惊人。

  

   红楼馆

  

   陆遇之以为自己没命了,在滚烫的烙铁烫在自己脖颈时便应当堕落在无边的地狱里。烙铁烙在身上的时候,他被按着不能动弹,脸上还挂着痴笑,嘴角挂着涎水,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颈那一处被烙了一个火红的娼字,随即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自己便已回到了南境。虽然脖颈处顶了那样一个羞辱人的字眼,但他好歹是回到了自己的母国。

  

   没有关系,哪怕这一身皮囊都被烙上了一层肮脏,但只要离开那个疯子,他便有勇气活下来。他还没有告诉哥哥,有关于那个蛊毒。只要从那个疯子的手里活下来,对他来说,便是上天恩赐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是个戴面具的人。陆遇之下意识的瑟缩了几分,陆听总爱戴着面具,他现在也害怕看见面具,仿佛任何一个人戴了面具,都像陆听一般。

  

   “陆大少爷,跟我走吧。”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不会武,挣扎了两下也没挣扎开,随即一阵烟雾袭来,他又失了意识。

  

   难不成……是那个疯子又后悔放了自己,要将自己带回去了么?

  

   索性,陆遇之再醒来时,只是在一个小屋子里,也没有见到那个叫他将恐惧都刻在骨子里的疯子。

  

   “陆公子不必害怕,我带走你,是为了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那人依旧带着面具,陆遇之听不出他的声音,但一听说能见到陆遗,犹豫了半响还是安心留了下来。他如今什么都不怕了,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只想着替哥哥关上那一扇地狱的大门。

  

   南普寺

  

   “陆施主,李施主。”

  

   一个光头的小沙弥将二人引进了布满平安灯的烛室,陆遗瞥了他一眼,才发现这人是之前的张小公子。

  

   “张公子。”

  

   陆遗开口想问一问他的近况,毕竟念着他姐姐生前也十分惦念这个弟弟,却见那沙弥弯腰行礼。

  

   “陆施主,贫僧名唤长悔。既已脱离了红尘,世上便再无从前的旧人了。”

  

   陆遗走近了些打量了他片刻,心中暗叹这南普寺果然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短短几个月过去,长悔便消了一身的戾气。

  

   长悔长悔,终归是难逃一个悔字。

  

   小皇帝有些不满陆遗盯了那么久,想张口赶走这不知趣的小和尚。

  

   “陆施主点的平安灯都在这里,贫僧还有守着张施主的长明灯,这便退去了。”

  

   陆遗点了点头,知晓他当真悔悟,每日守着他姐姐的长明灯,目送着他出了灯室。

  

   小皇帝四下望了望,果然瞧见中央的灯架子上立了一盏红烛,下头的银牌子上刻了自己的八字名讳,心中竟尝不到甜蜜,想到上次陆遗在南普寺被百姓围住谩骂,胸膛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彻骨的寒风直往里头钻。

  

   “陆遗。”

  

   陆遗不说话,径直走到了另一盏灯架面前,正是他替陆遇之点的平安灯。

  

   小皇帝凑近了看到灯柱下头陆遇之的名字,心下愈发的不安,开口的语气也格外小心翼翼。

  

   “朕觉得这里闷得慌,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在门口等你。”

  

   不等陆遗回话,便顶着心头的慌乱快步出了灯室。

  

   他好像将所有事情都办砸了,陆遇之没了踪迹,陆遗的身子被折磨成这样,小江子也寻不到踪迹……冥冥之中,棋盘上的棋子早便脱离了掌控。这一局棋,尚未预见结果,他便想弃权了。

  

   陆遗回头,瞧着小皇帝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神色深沉。

  

   他病了的这些时日,不知道小十四又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他先是失了味觉和嗅觉,还不知道这幅身子往后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陆遗微微抬手,将指尖凑近了那正在燃烧的红烛,指尖依旧冰凉冰凉的,瞧不出什么感觉。陆遗又凑近了一些,直到手指浸在了火烛中,才隐隐察觉到了一丝温热。

  

   如今……竟连痛觉也一点点消失了么。

  

   翌日

  

   太清殿

  

   “陛下,大事不好,秦钟秦臻两位将军昨夜战陨西霖关,尸体已经在运回的途中。”

  

   不等小皇帝发话,“砰”的一声,陆遗手里的白玉笏板砸落至脚下。大殿一片死寂,随即便是桌案被掀翻的声音。

  

   小皇帝低头盯着地上散乱的奏折,心头砰砰直跳,他害怕陆遗望向自己的眼神。秦家早有谋反之心,他身为帝王,自然不能放任秦家军功另立。何况,昨夜便收到了西荒的密信,宋叙已然抵达西荒。

  

   秦家一倒,朝堂之上,便再无能掣肘他的人。

  

   “西荒战事如何?”

  

   小皇帝声音嘶哑,低垂着眸子叫旁人看不见他的神色。

  

   “宋叙小将军已收到请求支援的急信,现已抵达西荒,敌军依旧被挡在西霖关,不敢再犯。”

  

   陆遗垂眸望了掉落在地上的笏板有一会儿,才弯腰将其捡起。

  

   “宋将军是今日抵达的西荒么?”

  

   陆遗蓦地开口问道报信的那人,那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大殿又陷入来人死一般的寂静,沈家的长老望了一眼高位上的小皇帝才说道:“可怜秦将军父子忠君报国,马革裹尸。好在西荒战事已有宋将军接手,如此也不枉费秦将军两人的性命。还请陛下亲赐二位将军在鸿武殿设灵位,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小皇帝低吟了片刻,抬眼看着陆遗道:“允。”

  

   南境二位大将军一起葬身于西霖关,在朝中掀起了惊天巨浪。按说将军战死沙场倒也不算稀奇,可西霖关也看都已经攻下来了,西荒频频传来捷报,皇城连洗尘宴都摆设好了。哪里晓得两位英勇无比的大将军死在了凯旋归朝的当口上。

  

   可怜那秦家的长子秦臻,这般大好的年纪,又是秦家军的下一代的统领,尚未娶妻生子,秦家再无别的血脉,叫人闻之叹息。自南境开朝便一直守护边疆的秦家,自此倾颓。

  

   秦臻生前没有留什么东西,同他父子二人的尸身一齐带回来的,只有一件火红的嫁衣,和一柄折了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