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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纯爱 > 笼中弓

   方府

  

   “阿醒,你为何执意要出府?”

  

   方醒跪在院子中央,面前立着怒气腾腾的方父方母。

  

   方母看着面前执拗的儿子,两眼通红,捂着心口。她不明白,为何她和老爷出去了一趟,自家的儿子便变成了一个跛子,还执意要搬出方府。

  

   方父的眉头紧锁,他同夫人出城探亲。原本是打算在夫人的娘家亲戚那里呆一段时间便回来,可沈眉的姨娘不知怎的突然害了病。

  

   她姨娘是个寡妇,膝下无子,性子又寡淡,在沈家除了同自家夫人交好便没有别的人了。因此沈家夫妇才多呆了一段时间,知道沈家姨娘的病好利索了,二人才匆忙回城。

  

   方醒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今日是晴天,难得有这样好的日头。可他条腿伤还没有调理好,便硬生生撑着腰板跪在这里。从前爹娘在卫倦手里,他不得不屈从于卫倦。可两人在方府里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日子,他能感受到卫倦对自己的态度一点点软化。

  

   可自己的性子从前是极傲的,即便是现在成了一个瘸子,他也总冷脸对着卫倦,不肯多给他半分的好脸色。

  

   前段日子卫倦约好同陆遗去东夷关,可却因着陆遗提前走了。卫倦的马尚未赶到东夷关,便传来了陆遗坠下深渊的消息。

  

   那日是卫倦最后一次踏进方府的大门,他才擦好药,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动静,一个酒坛子一咕噜儿滚到了他的脚下。

  

   卫倦似乎是喝醉了,他难得见到卫倦将自己喝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怎么,你也有这般心灰意冷的时候?”

  

   方醒明明知晓他心情不好,可看着他半倚着房门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刺他两句。

  

   卫倦闻言,将酒坛搁在一旁,抬眼深深的盯着方醒的眸子。

  

   依旧是那么一双漆黑的眸子,半点情绪都瞧不出来。

  

   方醒有些不自在,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月光洒在他身上,脖颈的红痕显得格外暧昧。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真要心有不甘你去找那让你难过的人去,被回回都把我当撒气的玩意儿。”

  

   话已出口,方醒才觉得自己这语气难免有些叫卫倦难看,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又要多受些罪。

  

   卫倦一手撑着门檐,站了起来,一身玄衣衬的他格外阴郁。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一把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方醒也不挣扎,他已经习惯这样了。

  

   二人亲热了半响,卫倦身上的酒香呛的方醒张口咳嗽了两声,脸也有些红了。

  

   卫倦停下,炽热的大掌捏起一缕因为被汗水沾湿拈在方醒脸颊的青丝,将人换了个舒服的抱姿。

  

   耳边传来了锁链摩擦衣料的声音,方醒迷糊的睁开眼,看着卫倦拿了一把精细的钥匙替他解开了浑身的束缚。

  

   炽热的吻贴着他的唇角堪堪擦过,滑到了他通红的耳垂。

  

   “我没有。”

  

   两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卫倦起身替他换了一件干净的寝衣,又用锦被将榻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

  

   方醒浑身乏力,任由他折腾,一时间也不明白卫倦说的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没有难过,还是没有将自己当做撒气的玩意儿。

  

   总之,等他睡了一觉起来,看着床榻整洁干净,总缠绕在床脚的铁链也无影无踪,除了身上的痕迹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痕迹证明卫倦这个人同自己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

  

   卫倦走了,连封字条都没有留。

  

   人刚走的时候,方醒还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再没有人能困着自己。方父方母也传了信给自己,说他们很快就会返回方府。

  

   他一直觉得,卫倦带给自己的,除了刻在骨子里头的耻辱,便再无别的了。如果他早知道卫倦是个衣冠禽兽,他根本就不会去替小皇帝拉拢卫倦。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方醒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瓶已经很久没有人替他蓄满,方醒才意识到,卫倦真的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

  

   或许,卫倦也厌倦了同自己这个残废一同磋磨时光,又或者那日他说的话让痛失师弟的卫倦真的伤心了。总之,卫倦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同卫倦,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耳边响起了母亲的苦苦劝阻,方醒回过神来,望着方父的眸光愈发坚定。

  

   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只要待在方府,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卫倦。院子里,红梅下,窗户下,廊檐下,哪里都有卫倦的身影。

  

   不可以再想起他了,这个人是给了自己无尽屈辱的疯子,他可以欺骗方父方母自己的腿是意外摔伤的,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那里被一个叫卫倦的人占满了。

  

   方醒已跪了许久了,两条腿疼的已近乎麻木。方父冷着脸不说话,方母在一旁心疼的急红了眼。

  

   “阿醒,不是母亲不愿放你出府,只是你的腿……”

  

   方醒抬眸,盯着自己的母亲,眼角也有些发红。

  

   “母亲也觉得儿子一辈子都是个残疾了,离了方府便活不了了么?”

  

   方母急的揪紧了帕子,“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熟悉的一幕,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

  

   从前方醒性子乖巧,天资过人,老爷也是疼着他的,平日再生气也不曾真的打骂过他。直到撞见了方醒同身边的书童在屋子里头接吻,老爷第一次动了家法。

  

   胳膊粗的木棒,整整压着方醒在祠堂里打了八十仗。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男人。

  

   可方芜生年纪越大,性子也越迂腐,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根本无法容忍。方醒才受了家法,那书童也被拽到祠堂门口,将人当着方醒的面活活给打死了。

  

   从此以后,她这个儿子,便性子大变。什么事都要痛家里对着干,她担心儿子现在伤了腿无法在外照顾好自己,可又害怕老爷一味不肯松口会硬生生将儿子给逼死。

  

   “老爷,要不就答应让阿醒搬出去住吧。”

  

   方父闻言冷哼道:“妇人心肠,他年纪小任性,你便也由着他胡来?若他在外做了有损我方家清誉的事,叫我如何同方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沈眉闻言急的直跺脚,两父子性子都一样的倔,叫她哪个都劝不过来。

  

   “我搬离方府,自会同方府撇清关系。”

  

   方醒抿了抿嘴,身子已摇摇欲坠。

  

   他知晓父亲不会轻易松口,可他实在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他不想再被禁锢住了,如今的方家于他而言,是个巨大冰冷的牢笼,囚禁了他的心。

  

   “荒唐,你说的什么话!逆子,你这是要同方家断绝关系是么?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在方府,尚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一旦你离了方府,没了方府的关系,还有人愿意优待你?你一无军功,二无文职,要怎么活下去?”

  

   方母闻言,也顾不上颜面,当即扯住了方父的袖子,“芜生,你是要逼死你这个儿子么?”

  

   方父冷哼了一声不肯说话,却叫沈夫人落了泪。

  

   “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们父子别扭了这么些年,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就不能让一让阿醒,六年前你已经险些要逼死阿醒了,难道你如今真的要看着他去死么?难道你瞧不出,儿子他待在方府不开心么?方芜生,这个儿子逼死了,我也不能给你生了,你干脆去外头领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叫她们给你生吧。”

  

   方母哭的撕心裂肺,叫方父也顿觉头疼,一把将人拽进了怀里。

  

   “行了行了,你这是扯到了哪里去了。”

  

   方母这话确实叫方父听进去了,他年轻的时候,沈家被抄了家,夫人被发落成了歌妓,他刚中了榜眼,便不管不顾的非要八抬大轿将人娶进门,也不在乎旁人怎么嚼舌根。

  

   方父的神色有些松动,目光看着摇摇欲坠的方醒也开始动摇。

  

   半响,叹了一口气,“阿眉,将儿子扶起来吧。他一意孤行,我便不拦他了。”

  

   他终归是个父亲,也不忍心真的将自己的儿子逼死。六年前他已逼着儿子妥协了,如今他也妥协一会吧。

  

   小鹰长了翅膀,总要离家远去的。

  

   方醒闻言,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他说要断绝关系的话,自然是唬人的。不管如何,他也是生长在方府的,自然不能真的同方家断绝关系。

  

   方母将人扶着送到了厢房里,小厮早早呈上了备好的药。

  

   “我的儿啊,你搬出了方府,可要常常回来看看。你知道,不管你走到哪里,父亲母亲都是记挂着你的。你父亲脾气犟,你也是明白的。可他从前有多疼爱你,你必是记得的。”

  

   方母一手掀开了方醒的裤管,瞧着膝盖上的两团青紫,心疼的又掉了泪。

  

   方醒垂眸,终是抬手替方母擦去了眼泪。“儿子明白的。”

  

   方母轻轻为他擦着药,又道:“你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你爹刚做了太傅,旁的人眼红他,他被挤兑的喘不过气。我劝他性子放硬一些,可他说不必理会。没过多久,你进宫同皇子们一起念书,被朱家的朱允推倒磕破了额头,你父亲当即带着你在御书房面见圣上,当着圣上的面逼着朱将军带着朱允给你道歉。后来因为这事儿,你父亲没少遭朱家挤兑。”

  

   方母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生疏了这么多年,每每想到以前一家三口阖家欢乐的样子就伤心极了。

  

   “你父亲他平日里端着木头架子,其实他最疼你了。”

  

   方醒抬头,眼圈又红了几分,将方母的手握住,缓缓道:“母亲,父亲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的。”

  

   门外的方芜生停住了脚步,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若是问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便是当着儿子的面将那书童生生打死了。为此儿子同他僵了足足六年,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可两人性子相似,谁都不肯退步低头。

  

   罢了,以后儿子想做什么,便叫他去做吧,他再不阻拦了。

  

   隐山

  

   等到卫倦从刑室爬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隐山地势耸高,山顶罕有人迹。

  

   他其实不喜欢这里,虽然他父亲身为隐山之主,可隐山只有入门弟子才能踏足。过去十年,都是小师弟陪在他身边的。

  

   可是自从陆遗下山去,隐山就剩下他孤零零的。母亲姜辞多爱外出云游,父亲也陪着一起,他实在寂寞,才收了几个徒弟。

  

   只是没想到,此次上山,父亲便等在此处,似乎是专门叫他受罚的。

  

   自从江湖四隐势力解散后,父亲身为卫氏之主,便就此隐居。隐山门规森严,不许山上的弟子涉世。弟子一旦下山,再想回来,需得到了父亲的同意。

  

   “你下了山后,自己想想犯了多少门规。”

  

   卫良夜走近了些,居高临下的望着卫倦。

  

   他性子寡淡,除了姜辞,他谁都不亲近。

  

   卫倦撑起身子,站起来时步伐有些踉跄。

  

   “师父难道要我看着小师弟身陷囹圄见死不救么?”

  

   卫良夜不许自己唤他父亲,卫倦这些年同他一直都是师徒相称。

  

   “我说过,不许卫氏再涉世,你是卫氏的少主,自然不能干涉陆相。”

  

   陆相……

  

   卫倦脸色难看,“即便小师弟做了丞相,他还是你的徒弟,我的小师弟。”

  

   卫良夜不说话,看着卫倦半倚着厚重的石门半响,才皱眉开口道:“你不该动用卫氏的暗卫,陆相自有他的命格,你一味的干涉,只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咳咳

  

   卫倦的眸子里隐约闪过一丝嘲讽,啐了一口血道:“师父当真冷漠至极。小师弟坠入了深渊生死不知,我要去找母亲卜卦,母亲不会不管小师弟的死活的。”

  

   沉重的掌风袭来,卫倦艰难的躲了过去。

  

   “你师娘身子不好,卜卦过于伤神,你莫要去打扰他。”

  

   卫良夜眸光冰冷,他早些年被喂了吞噬感情的药,除了姜辞,再难有人能撼动他的心境。

  

   “她是我母亲!即便你不在乎我,可我的骨头里,流的就是你们的血!”

  

   卫倦紧攥着拳,虽然母亲同他解释过父亲冷漠是因为吞噬了药的原因,可他始终没有办法释怀父亲对自己的冷漠。

  

   这么些年,他总以为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会慢慢软化。可事实是,不管他怎么做,父亲永远只会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陆遗不会死。”

  

   卫良夜丢下了一句话,便消失在漆黑的黑夜里。

  

   呵

  

   卫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丝僵硬的苦笑。他早该知道,父亲永远不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

  

   他卫倦,注定是要永远孤独的。

  

   深渊

  

   陆遗坐在厨房里,正往灶里添柴,便听见贺朝在外头唤自己的名字。这段时间贺朝废了不少药材,好在那最后一副药引子没有被浪费,陆遗体内的蛊毒随着时间一点点被引了出来,如今的他,听觉已恢复了一些。

  

   贺朝看着陆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青年脸上的红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以前身体还算坚强,随着蛊毒一点点被拔出,身子骨和脸色也愈发的好了。

  

   “接着。”

  

   一个肥硕的大白鸽被扔进了陆遗的怀里,陆遗拎着白鸽的腿,才发现了白鸽腿上系着的信件。

  

   “不知兄长是否安好,见此信件还请提笔回信,弟遇之盼归。”

  

   陆遗望着字条上盖的家主印,顿时了然于心。这字迹是遇之的,又有陆家的家主印,想来遇之已经平安回府,并且成为家主了。

  

   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然坠崖身亡。南境没了丞相,陆家不再成为众矢之的。何况,想来小皇帝也不会太难为陆家。

  

   贺朝倚着篱笆,“这送信的倒也是锲而不舍,我瞧见最近深渊到处都有这样的信鸽。看来,还是有人惦记你的,你也不算太过可怜。”

  

   陆遗笑了笑,他这些天住在深渊,早已经习惯贺朝对他的挖苦了。

  

   “这白鸽倒也肥硕,也不知道怎么喂得,这么胖。”

  

   贺朝这样嘟囔着,看着菜地里正在忙乎的清瘦的背影,他家阿温怎么补都这么清瘦,于是张口道:“信你收到了,这白鸽便宰了,给你宋大哥炖汤喝。”

  

   话还没说完,一株带着泥土的杂草直直掷向了贺朝,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宋温暖瞪大了眸子,“喝什么喝?你宰了它还怎么叫陆遗传信回去,非将我补成大胖子你才开心。”

  

   贺朝闻言噤了声,冲着那白鸽撇了撇嘴。

  

   “算你命大。”

  

   陆遗笑着将那白鸽递到了贺朝面前,“没事的宋大哥,这信鸽还多呢。何况,我并不打算传信回去。”

  

   不等宋温暖再说话,贺朝已然拎着白鸽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见着贺朝收拾了一堆鸟毛出来。

  

   宋温暖冲贺朝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字条被陆遗收到了袖子里,既然遇之已经回了陆家做了家主,他也不用再担心陆家无主的事情。

  

   “小陆,快来烧火!”

  

   贺朝在厨房里叫了一声,陆遗笑着应了一句也走进了厨房里。

  

   每天在深渊里过着这样的日子,倒也算不错。陆遗这样想着,又往灶里添了一根柴。

  

   木柴在火焰里噼里啪啦的作响,在冬日里格外温暖。

  

   深渊外头又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