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用说好听的话来哄骗我了，如果陛下想念奴婢，为何从来没有找过奴婢，反而是看见我就躲起来，我很伤心。”
朱凉竟然真的生出一丝悲怆，他这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他看见元泊就像见了鬼一样，现在元泊顾不得计较那些，只觉得时光仿佛倒流，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朕可以抱抱你吗？”
元泊嘴上虽然是询问，但是已经站起来用双臂环住了那个曾经最爱之人，朱凉没有反抗，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阿凉，别离开朕好吗？朕错了，这个天下朕不要了，只要你。”
“皇上，您又开始说假话了，您如果这样的话，以后我不会来看您了，今天是思念至极，否则奴婢不会来的。”
朱凉欲擒故纵，轻轻推了元泊一把，没想到让他抱得更紧。
“小林子，今夜不管谁来，都不许进来！如果琴妃来了，告诉她如果硬闯就让她给朕滚蛋！”
“嗻！”
看来，皇帝还是很念旧情啊，很好。朱凉露出一丝笑容，这天下不还得是他说了算。
督公被折腾了一夜，第二天竟然还不想让他走，朱凉觉得头疼，没事干招惹他干嘛。
“皇上您要上朝，一会儿琴妃来恐怕我们无法全身而退。”
元泊本来拉着他衣服的手也松开了。
“朱厂公，可以为朕更衣吗？”
“求之不得。”
元泊啊，亏你还是个皇帝呢，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呢，让一个太监揉圆搓扁，传出去只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朱凉为他穿上龙袍的那一刻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就算是骗局他也甘愿。
朱凉今天竟然上了朝，倒是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只不过也不会有人去问他怎么来了，他平常就不与人亲近，在朝中更没有什么朋友，看不惯他的占大多数，他也不愿意跟他们有交情。
散朝后，朱凉还是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能感受到龙椅上的人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他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倒是他像个负心汉。他不想招惹琴妃那个低智又麻烦的女人，昨晚虽一时欢愉，但他不能贪恋。
“公公，您可回来了，昨晚您去哪儿了？”
朱凉嗓子沙哑，桌子上已经有小福子准备好的茉莉花茶，他没回话先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宫里。”
小福子没再问，他也有分寸，再问就是越矩了。朱凉看起来走路有些怪异，他瞬间脸红，应该不是吧，如果是真的，那朱厂公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家里没出事吧？”
朱凉没话找话，其实自从当了厂公他便少言寡语，只能跟小福子说上几句，他突然想起萧策，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如果可以联络上，是不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没有，只是来过一个男人，长相俊美，穿的破破烂烂，但是却不像个乞丐。”
“人呢？”
朱凉心中一揪，他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顺风顺水，不会是他吧？如果是他，又会是怎么知道这是他的府邸呢？
“只说姓萧，说公公如果回来就去兴源客栈寻他……”
“备轿。”
“请问有没有一位姓萧的再次住宿？”
客栈老板一看来人非富即贵，立马就让小二带他上去，就知道那个看起来乞丐模样的人并非凡夫俗子，就凭那张脸也应该是个落魄少爷。
“萧哥哥。”
萧策背对着他，听到声音并没有马上转身，朱凉忍着泪水让旁人都出去把门关紧了。
“阿凉，你来了啊，昨日去你府里你不在，我就找了个歇脚的地方。”
萧策转身，还是朱凉眼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好像一切没有变过。
“大哥，怎么不在府里住下？”
萧策看着他头上的朱砂帽上面的红色玛瑙笑了，那个孩童一般的小太监竟然成了大珰，看起来气宇非凡，与从前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不想给你添麻烦，你现在身份不一般，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孑然一身。”
这话要是换做别人，朱凉定会认定是在讽刺他，但是从萧策嘴里出来，就是真的在关心他。他突然心里一阵阵痛，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萧策，那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两个人隐居山林不也是很好吗？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大哥跟我不必见外，弟弟已经有了出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此次来找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事？”
朱凉跟他说话当然不会拿出咱家的气派，拉着萧策的手就坐在了凳子上，萧策给他倒了一杯水，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一贯就这样，不管喜怒哀乐从不在脸上。
“我没事，我只是想你。在宫外的日子很好，很自由。可我总是想起你，我知道现在说这种话不合时宜，但我不愿意骗你。”
萧策的眼神还像从前那样深情，从前的朱凉年纪小，根本不懂，萧策看向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深邃，如果早就知道心意，怎么会喜欢太子，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哥哥，跟我走吧，跟我去我的住处。”
萧策没有推脱，没有犹豫就跟他走了，他这次来也没想离开，他在京中也有一些人脉，早就打听到如今西厂厂公朱凉跟皇帝形同陌路，他很开心，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卑鄙小人，可他有没有从中作梗，只是每每想起从前都觉得不舍，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哥哥，你就住在这间房，就当自己家一样，想住多久住多久。”
“好。”
朱凉的宅子没有萧策想象的那样华丽，只是想普通人家的院子一样，甚至连像样的装修都没有，萧策欣慰，打心里他还是从前那个朱凉。
“小福子，去烧一壶茶还有点心，我要和哥哥好好聊聊。”
小福子欢天喜地的去了，他没见过这个萧策，但是朱凉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从前的他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如今早就变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终于来了一个愿意让他展露笑颜的人。
“哥哥别嫌弃我这里，没有人来过我这里，我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所以没什么装扮，你能来我很开心。”
虽然他掺了一丝杂念，但对于萧策他也是有感情的，甚至一开始要比元泊深很多，如果没有元泊介入，他们应该生活的很幸福，只不过都是妄念罢了。
“我很喜欢，总比我成日里漂泊来得好。阿凉，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帮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哥哥，你变了。”
“我吗？哪里变了？”
朱凉眉头一皱，随即展开。
“变得爱说话了，从前总是沉默寡言，如果你早这样的话……”
朱厂公差点失言，萧策也没有追问，他是变了，只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这天下他可没兴趣，这个督公他势在必得。
“可能是从前比较年轻，总觉得沉默寡言就是稳重，我现在才知道因为我的性格我错过了多少，所以现在想挽回些什么。”
小福子端茶上桌，正欢天喜地，发觉两个人跟刚才的神色完全不同，好像各怀心事，他倒好茶也识趣的关门出去了，这么多年不见面应该有很多想说的话吧。
“哥哥，我们三年不见面，说些高兴的事吧。”
朱凉想破了头，也没想到一件好事，他总不能告诉萧策元泊娶了妻就再也没见过他，除了昨夜自己送上门，其他时候就跟从未有过情一样，那样是不是萧策会很难过。
“阿凉，面对我不必强颜欢笑。你跟皇帝的事我也略知一二，他待你不好，他娶妻生子，把你抛之脑后，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萧策从未这么给人下不来台，朱凉也不觉得什么。他现在没有亲人，萧策也算是最亲的人之一，他这么说他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多了一丝悲凉，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就成空。
“不开心的事不想告诉哥哥，我总不能告诉哥哥，我很难过，他不该这么对我吧。我不知道当年太后是怎么知道我和皇上的事，把我罚去倒夜香，后来也就过了一天就告知我已经是西厂厂公，而没超过三天，皇上就纳妃了。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还是他元泊给的，可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朱凉眼含热泪，他不想告诉萧策的是就算他死了也不愿意看到元泊纳妃生子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那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他本以为他没感觉，没想到夜夜不能寐。
“没关系，现在不是很好嘛？我看他也没能管得住你。我很了解皇帝，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虽心悦你，但我愿意为他说一句话，若不是为了不让你受苦，他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萧策亲自给朱凉倒茶，他没想着走什么旁门左道，皇帝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如今看来就算他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认了。当初元泊在宫里发布的消息是萧策死了，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小太监没人追究，这就注定他们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他感谢元泊真的给了他自由，可他们家世代忠良，只是犯了错误并不是不可饶恕就把他们满门抄斩，他当然也有恨，只是不知道该恨谁。
“是啊，他是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可他有没有想过，没有他，我怎么活？”
朱凉觉得自己今天太失态，赶紧转移话题。
“咱们不说他了，哥哥一会儿我带你好好逛逛，买些物品，你就在这长住吧，也算有人跟我作伴。”
朱凉内心纠结，他不愿利用萧策，可萧策的确是一步好棋。他曾经就是这么利用了梅红春的信任，可于他而言，还是萧策更加重要。
“阿福，我跟萧哥哥要出去逛逛，你好生看家。”
“公公，还是我跟着你们吧。”
“不用，真有事你也保护不了我，带着你我还不好脱身。”
朱凉换了一身常服，也给萧策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两个人看起来就像亲兄弟一样，出门也没有坐轿子，这一路上还可以说说话。
“哥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现在咱们买东西也不用看价格了。”
朱凉满脸兴奋，在市集上算是撒开了欢。萧策笑笑，在他面前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样多好。一天下来他没买什么都是朱凉的东西，提回去胳膊都快断了。
“哥哥，我还想出去，今日是灯会，我很多年没看过了，一起去吧。”
“好。”
朱凉这次带上了小福子，看热闹的事儿不能吃独食。他们坐轿子一路到了灯会，朱凉也买了三个，让他们一人写了一个心愿。
“平安顺遂。”
朱凉只写了这几个简单的字，不管是谁，身边的人都要平安顺遂，即使是元泊也要好好活着，他从不会让他死，他只是想要痛快罢了。
“哥哥，你写的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策宠溺的给他一个脑瓜崩，三个人打闹着。还是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人。
“皇上……”
小福子率先看见了元泊，那张脸在灯光下看不清表情，只有朱凉知道他是不高兴的，可他身边还有琴妃和元且，他为什么不高兴呢？
“奴婢见过皇上。”
萧策没有说话，在外面也不必行礼引起轩然大波，只是元泊面色铁青，琴妃一看这阵仗又上前为难，朱凉头疼，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
“呦，本宫还当是谁呢，朱公公好胃口啊，现在又换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但是不如跟着皇上雍容华贵吧？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否则谁愿意跟太监搞在一起。”
“琴贵妃，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咱家这么尊称你，你最好保佑自己一辈子受陛下庇护，要不然落在咱家手里，定让你生不如死。咱家跟谁在一起，不用贵妃娘娘操心，咱家愿意，也没有违法，如果总是说咱家跟皇帝有染，那便是诽谤，凡事讲证据，别觉得咱家不说话就是好欺负，明白吗？”
“你！”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