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别再为无谓的事做准备。”
“丞相大人在说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呀,只不过是个面人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
“朱公公……”
萧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又碰见他了,他看看周围没有皇帝的身影才算放心。
“丞相大人,陆大人,二位真是好雅兴。”
朱凉偷笑,眼神看向陆深,陆深向他眨眼,萧策快气疯了,朱凉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坏了。
“阿凉,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哥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督公,别逗我家丞相大人了,脸皮薄。”
萧策看着这两个疯子,直接往前走再也不会偷看,只丢下一句话。
“以后咱们别见面了。”
陆深原地捧腹大笑,他还没见过一向稳重的丞相大人有如此慌张的时候,若说没有感觉,鬼才信。
“陆大人,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认识萧策哥哥的?”
朱凉只是好奇,两个人看起来并无交集,难道就是为了曹德贵才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传言锦衣卫陆深是个冷面杀手,从来不与人多话,手起刀落之间没有一点犹豫,可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传言是错的,还是他吃错了药。
“就是最近,我们还总是一起喝酒呢。”
陆深神神秘秘的靠近朱凉小声耳语。
“有时候还在他家住呢。”
朱凉瞪大了双眼,虽然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是他绝对不敢口空胡说,最多也就是夸大了而已。
“你是真心喜欢萧策哥哥?”
“是啊,听督公的语气,你跟他私交甚好,难道督公要跟我抢人?”
陆深露出一种护犊子的状态,朱凉又忍不住笑了,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傻子这句话还真没错。
“如果我想抢,根本轮不到你啊。陆大人,要珍惜眼前人,若你伤害了他,我不会饶了你。”
“放心,绝不会给督公机会,我先走了。”
陆深追向那个已经快看不见背影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为之着迷,愿为其赴汤蹈火也没有怨言。
“公公,刚才那个是萧大人吗?”
林永福嘴里吃着糖葫芦,说话也含糊不清,朱凉瞪他一眼。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今日之事你们要是说出去,这个月的钱别想领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朱凉第二日早早地就去上朝,元泊看见他两眼放光,他用眼神提醒元泊注意举止,元泊才正襟危坐,朱凉摇头,他们元家可能要出第一个昏君了。
“朱厂公,陆深,丞相,你们三个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咱们四个人中午一起用膳吧。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元泊看起来心情很好,朱凉他们谁也没拒绝,只是各怀心事,尤其是萧策。
“阿策,你心情不好吗?”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元泊一眼就看出来萧策并不愉快,吃饭也是食之无味,他从小都是这样,有什么不高兴的都藏在心里,其实元泊知道,他内心比谁都脆弱。
“陛下,臣没事,只是近中秋佳节,想亲人罢了。”
元泊没再说话,陆深就是个调节气氛的,每每到这时候都会斗上几句嘴。
“萧大人还真是重情重义啊,要是这情谊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
“陆大人,当真陛下的面请别胡言乱语。”
“怎么会叫胡言乱语,陛下若没有猜出我的心思,怎么会留我吃饭?”
萧策语塞,眼睛看向元泊,元泊没有闪躲,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
“臣身体不适,就先走了,请陛下别怪罪。”
萧策落荒而逃,这次陆深并没有追上去,他留下来也是想问问这两位萧策最亲近的人他的喜好是什么,怎么才能把丞相大人搞到手。
“陆大人,怎么不去追呢?”
“有时候这求爱就像放风筝,不能总是拽的太紧,否则就失去了意义。陛下,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萧大人是不是没有净身?”
元泊沉默片刻,朱凉夹了一颗虾仁放在了元泊盘子里,一直没有插嘴。
“是,但请陆大人保守秘密,若不是你心悦他,朕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个事说出来,不过别人肯定也猜到了,自古以来宦官是当不了丞相的,只是没人敢揭穿朕罢了。”
元泊说的很坦荡,陆深本来就是元泊的头号迷弟,现在更加了几分仰慕。
“那其实臣如果能和丞相大人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您也知道,我自幼就净身了,我还想呢,两个净身的人在一起怎么生活啊。”
朱凉适时的咳了一声,陆深才开始转移话题。
“那请问陛下,丞相可有什么喜好?”
“萧策从小就是个淡泊名利的,只是那时的他家里还没有变故,整个人开朗许多,现在这样确实沉闷了些,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习武还有书法,有时候还会写一些画本子,只不过他从来不会让别人看。”
“丞相还有这等才能?”
朱凉忍不住插话,他认识萧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会写书,这可不是会写几个字就能做到的事。皇帝也只不过会写几行酸诗罢了。
“是啊,阿策没有跟你说过吗?朕记得他和你最亲近了。”
元泊虽是无意的一句话,但陆深敏锐的发现,这个督公跟皇帝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莫非真是外面传的那样?
“他未曾和我提起过,陛下也知道我认字不多,让我看我也不一定看得懂。这些字拆开还算认识,合在一起就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朱凉耐心地解释,根本没想陆深有所察觉,而且元泊并没有想瞒着的意思,他现在私欲很重,还真的迫不及待的等着元泊昭告天下的那天。
“公公是多大进宫的?”
“十五岁吧,都快十年了。陆大人呢?”
“八岁,今年我已经二十二了。”
朱凉皱眉,怎么是个这么年轻的老油条,这等毛孩还把萧策弄得手足无措的,看来萧策是真的动了心思,只不过是矛盾罢了。他了解萧策,萧策曾经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自己,如今出现一个如此攻势猛烈的男子,他肯定会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跟他在一起就等于背叛了自己似的,其实朱凉比谁都希望能有人来照顾萧策,喜欢萧策,这样他才心里不会那么难过。
“陆大人,恕我没文化说话直,如果你想追萧哥哥,那就要对他好,从前他一个人太苦,往后的日子我只希望他是幸福的,你能做到吗?”
陆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是在给自己勇气。
“公公,我们这样的人,能有人陪着相伴此生已经是一大幸事,更何况是萧大人这样的绝色,我自然会加倍珍惜,陆某不敢保证一生一世,但是我能保证只要他需要我,我便永远在。”
三个人整整吃了两个时辰,陆深醉醺醺的出了宫,朱凉没喝多少,扶着元泊回了房间。
“阿凉,朕今天很开心。”
元泊红着一张脸,说话都已经大舌头,身上都是酒味儿难闻得很,朱凉趁他不清醒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真不应该让他喝酒。
“陛下,奴婢也很开心。”
朱凉突然想起那次出征,元泊的腿断了一宿折腾他让他演画本子,那时候的他们虽然很苦,但是很快乐,那时的朱凉想,如果能这么死在一起也是无憾,他等于跟他过了一生。
“既然开心的话,那请督公给朕跳支舞,朕想看。”
“陛下,别闹了,奴婢可不会跳什么舞,奴婢只会变魔术。”
喝醉的元泊跟个三岁孩童没什么两样,听见魔术两眼放光。
“快,让朕看看。”
“陛下您先躺下,闭上眼睛。”
元泊找他说的话乖乖躺下闭眼,正在等待自己的惊喜,大概半个时辰过去都没有人理他,睁开眼早就没人了。
这个小太监实在是太该杀了。
陆深醉醺醺的走到了丞相府,这里他已经是轻车熟路,就算喝成一滩烂泥闭着眼都能找到。
“小心肝,你在里面吗?”
陆深像条狗一样趴在丞相府门口。两个门童谁也不敢给他开门,时辰还不算太晚,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这个醉鬼,碍于是丞相府没人敢上前观看,陆深嘴里胡言乱语,门童真想把他掐死。
“宝贝儿,给我开门啊,我回来了……”
“你别不要我啊宝贝儿,你忘了那晚……嗝……那晚……”
“把人给我拖进来!”
锦衣卫大人像只狗一样被门童拖进了院子,然后再也没人管他。萧策面色铁青,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也是第一次被人叫宝贝儿。
呸,谁是你的宝贝儿。
半夜,萧策睡得正熟,就感觉有人往他的被窝里钻,弄得他浑身燥热,本来一开始以为是贼,没想到就是那个躺在院子里的采花贼。
“陆大人,您若是在这样没有分寸,我就要报官了。”
萧策虽然语气不悦,但是并没有真的动作,他本来就是烂醉如泥,万一摔死了可不好。
他这么安慰自己,死也不能死在自己的府中。
“报吧,我还想报呢,你偷了我的东西,怎么不说呢?”
“我偷你什么了?”
陆深酒已经醒了一半,这个丞相实在是太不解风情了。
“我的心啊。你偷走了,怎么还?”
萧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这个陆深也实在是太会恶心人了。
“陆深,胡闹够了吗?赶紧从我身上起来,去厢房睡觉,否则以后我都不会见你,我说到做到。”
萧策已经明显带着怒意,偏偏这个陆深又是个不怕死的,不光钻了进去,还强迫躺在萧策臂弯里,像个女人似的,萧策想杀人。
“丞相大人,你就疼疼我吧,我从小就没有家人,不像你,是众星捧月中长大,我呢?从小就是流浪要饭的,能进宫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我本以为会自己度过这孤苦无依的一生,直到遇见你,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吃饭让我留宿的人,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陆深用一双桃花眼看着萧策,萧策意乱神迷,这哪儿还是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你话怎么这么多?要睡就睡不睡滚。”
萧策一觉醒来,胳膊已经失去了直觉,始作俑者还在呼呼大睡,他竟然不忍心叫醒他。
“烧鸡,真香……”
萧策难受得很,他有洁癖,这个人睡觉竟然还流哈喇子,不过……怎么会那么可爱。
“萧大人,早上好。”
“好?你从哪儿看得出来我好啊?赶紧给我起来。”
萧策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陆深依依不舍的起身,身上的衣服都皱皱巴巴的,还得回家换衣服。
“吃了早饭,赶紧滚蛋。”
萧策吩咐仆人去买了一只烧鸡,这个傻小子做梦吃一只烧鸡都那么开心,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萧大人,这只鸡是不是符离集的?”
“是啊,不爱吃?”
“爱吃,只是平时我舍不得吃。”
“陆大人,不要再跟我装可怜了,我没那么容易上当同情心泛滥。”
陆深歪嘴一笑,刚才的梦话是他故意说的,还说不上当呢。
“是啊,我就是装可怜,就想让大人心疼我。”
“陆深,现在出门还来得及,否则……”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走。”
陆深放下鸡腿,依依不舍的出了门,只听见一句。
“晚上过来,吃螃蟹。”
陆深心中窃喜,这不就是答应了么?我们萧大人矜持,那就让他矜持着,他主动就主动,只要是萧策,一辈子主动都是好的。
十二年前乾坤宫殿前大雪纷飞,一个小太监跪在茫茫大雪中,丝毫不敢懈怠。
“小火者,是谁让你跪在这里的?”
小火者看着面前穿着华贵的小公子满心羡慕,也不敢抬头多看,生怕碍眼。
“回公子的话,我把熹贵妃的杯子打碎了,熹贵妃罚我在这里跪三个时辰。”
身着华贵的小公子不忍心,把人扶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火者都快站不住了,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没有一丝泪痕。
“你现在回你的住处去,不会有人发现的。这里太冷了,你会死的。”
“不妨事的公子,我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不差这一会儿,您别摸我的衣服,很脏的。”
“这有什么,这个给你,别把自己冻坏,无论何时,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
小公子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小火者身上,没等他说话他便转身离开了。
陆深思绪万千,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当年的公子就是萧策,让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可是越接触他就越觉得萧策和当年那个小公子长得很像,看到他跟皇帝的关系更加确切,这是世上唯一可以给他一点温暖的人,怎么能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