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不舒服?”
陆深放下信,什么也比不上萧策重要,最近他确实太累心,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没事,你快念念,或许听了我能好一半。”
“好。”
陆深把信拆开,一字一句的念,生怕会错过什么细节,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读完沈毅写的这篇著作,嗓子都干了。
“我说你这个兄弟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当皇帝倒是束缚他了。”
“他其实自小就话多。看到他这样,我倒是很开心,不如我们择日起身,去看看他们,顺便散散心,我有很多谜团需要他们给我解开。”
陆深喝了一壶水才觉得嗓子缓过来,他摆摆手。“别择日了,明日启程,你这样子我看了就心疼,要是他们能解你的心病,我一刻都等不了。”
上次来还是一路问过来的,这次算是轻车熟路,这个地方相比较城郊比较偏僻,也不知道朱凉是怎么找的这个地方,鸟儿都不拉屎。
“你们来的倒是够快的。”
朱凉也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提前泡好了茶,进门赶紧接过那些吃的,人就自便吧。
“阿凉,你可真是太不热情了,伤我的心啊。”
陆深这么叫他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难道要叫他阿深?咦,有点恶心。
“跟你们干嘛还这么客气,沈毅又在倒腾他那些破花,这么冷的天气开花才怪了。”
朱凉嘟哝着,但萧策看见的全是爱意。如果也能像他们这般无忧无虑呢?他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现在的君王并不是元泊,元泊现在只是沈毅,一个普通人,他有什么理由替元邵守着这个江山?
“你可不知道沈毅在心里是怎么说你的……”
“陆深。”
萧策两个字让陆深闭了嘴,本来还想好好在这儿折腾折腾他们,也让萧策好好看看热闹,没想到萧策连这种情趣都不懂。
“说我什么了?哥哥不必避讳,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策听了这话倒是笑了,很久没有这么由衷的笑了。
“看来我的兄弟出宫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啊,啧啧,今日我要不来,我的兄弟就要被我的弟弟欺负死了。”
“哥,你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你也知道他有多么爱使唤人,我就要治治他这个臭毛病,现在不是皇宫,我怎么那么命苦,出了宫还得任他差遣。”
朱凉不服气,哼了一声,都没给他们倒茶就去屋里抱沈珏那个小懒猪,自从告诉他要做自己以后越发没规矩,已经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
“孩子睡就睡吧,干嘛把他弄醒。”
“上次你们走后跟我哭了一鼻子,说你们来了我就有些忽略他,今天可不能再让他这么挑刺了。”
萧策看着朱凉,原来他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现在人人都在做自己,为什么就他不可以。
“今天我来是有事跟你们商量的,陆深,你把沈毅叫进来吧。”
沈毅进来看见这三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凝重,他想跑。
“哥,你有什么事想跟我们商量?”
今日的沈珏也乖巧的过分,手里就拿着一大块糕点在吃,不吵也不闹。
“丞相一位我不想再做了,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信任我,这是本能,可是元邵凭什么信任我呢?而且……陆深现在被奸人所害,腹背受敌,我们还是离开那个地方好,虽然就是逃兵,但我想的是,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要了……”
陆深瞪大眼睛,也不知道萧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爱情果然让人降智。他们离开那里不光什么都解决不了,还会把他们勾结阉党做实,不走的话根本什么事都没有,萧策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此事万万不可冲动。我们少年时,只有你心思最缜密,连那时的元泊都不及你的一半。你可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犯了大错,只有生活好,你们的感情才能长久。”
朱凉的话虽不好听,却一针见血。两个人并不是有情饮水饱,他们两个生活上还有元邵可以帮衬,可是他跟陆深不一样了,两个人自小从宫中长大,一点生活经历都没有,很容易分道扬镳,这一幕他死也不愿看到。可是现在的局面,除了逃他想不到任何办法。
“哥哥,你要想好你走的每一步是什么后果,如果当真问心无愧倒也无所谓,只是你们两个想好了吗?一时冲动绝不是妙计。你们先说说,为什么会把他和阉党归为一派?”
萧策虽不愿意开口,但还是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朱凉只觉得他的萧策哥哥远不如从前聪明,人都难过情关。
“这件事听起来像是与陆深有关系,但只要稍微想想根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归根结底只要元邵不追究,谁也不敢插嘴,而且朝中也没有那么正义的大臣,除了林子枫,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而且,曹德贵都没抓到,他干儿子那么多,陆深一个人能掀起什么波浪。”
陆深刚想说这些话在家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根本不起作用,没想到萧策好像茅塞顿开,拍了一下脑门。
“是啊,我为什么这么钻牛角尖呢?阿凉,今天来找你真是找对了。”
陆深快抓狂了,他在家好说歹说小半个月光景,还不如朱凉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这算什么?
“萧策,你实在是太过分,他这些话我在家都说过你怎么不听呢?”
萧策倒是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没听见?”
“行,你们厉害,你们仨好,欺负我一个,我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了。”
陆深怒气冲冲朝门外走去,没有一个人去拦着。
“哥哥,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一、二、三……”
“算了,我凭什么便宜你们委屈自己,我吃了饭再走。”
陆深那个傲娇的小表情让朱凉一下子就笑喷了,怎么会有陆深这么搞笑的人,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长本事了还敢走了。”
“不敢不敢,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只要你好了我就不生气了。”
陆深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只要看见萧策的笑脸,一切都是值得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烦心。
“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糊弄过去了,以后再敢这样,我再也不会跟你见面。”
“别,真不敢了。当着他们的面还是给我点面子吧,省得他们看笑话,还是免费的画本子。我去厨房做饭,你们三个叙旧吧,反正我也插不上话。”
这话听起来心酸,倒也是事实。朱凉也没跟他客气,直接给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然后回去跟他们说话,这种日子他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上次回去后,陆深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沈毅突然想起来上次的事,不过看萧策的表情一脸茫然,看来那件莫须有的事儿让他们烦心的很。
“没有啊,他跟你说我什么了?”
“你觉得他敢?而且在他眼里,你不知道你有多完美。”
萧策听了这话竟有些脸红,从他脸上倒是不多见这么青涩的模样。沈毅倒是心生一计,能让他们水到渠成。
“我有个提议,你们要不要听?”
“不要。”
“要。”
前者当然是朱凉,自从沈毅出宫后就不太正常,他的什么提议他都不会采纳。
“阿凉,别这么扫兴嘛。我这个提议你绝对喜欢,我们四个人何不出游一次,也更加加深彼此的感情……”
“我看咱俩也没必要加深了,万一回来分开了呢,物极必反啊,沈毅。”
“你别成天这么悲观,我就不信咱俩还能因为什么事情分开,就这么定了,咱们四个同游,费用当然是……”
“我出。”
萧策想都没想就接话,他就知道沈毅是在给他下套,不过这点钱他很愿意花,他很久没有跟陆深无忧无虑的在一起过,也不想再忧心忡忡的过日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陆深,我们三个刚刚决定要出去玩儿,你有什么意见么?”
陆深心想,我敢有意见么?我要有意见你们就肯定不带我去了。
“没有啊,去哪儿我能问问嘛?”
陆深表现得可怜巴巴的,把菜一盘盘端上来,萧策吩咐都不需要帮他,朱凉心想,以前也没发现萧策这么小心眼儿啊,而且……陆深好像没做错啥吧,不敢说话。
“咱们就是走到那儿算哪儿,四处转转呗,你们还好点,尤其是我,从小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家门口的那条河,现在都成了臭水沟子了。”
朱凉自嘲到,除了这些年跟着沈毅出门,他从来就没游玩过,这倒真是个好机会,省的总是被沈毅说没见识。
“好,那我们明天出发,就赶一辆马车就行,咱们几个换着。”
“我可不会啊。”
“知道,压根也没算着你。”
这下换成朱凉不高兴了,不过菜那么香也就原谅了他们,毕竟曾经的朱公公是最有度量的。
“想不到陆大人厨艺也这么好呢,比我还要好,那我的哥哥可就有口福了。”
朱凉就是个吃人嘴短的,刚尝了两个菜就对着陆深赞不绝口,刚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沈毅也讨好似的给他夹菜,还一脸谄媚的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皇帝这样已经是人生最奇妙的际遇。
“还是第一次听督公大人这么夸我,你们两个真的打算闲云野鹤的度过一生么?”
“陆大人何出此言呢?”
陆深意味深长的笑倒是引起了朱凉的兴趣,难道他还有更好的办法能远离世俗的纷扰。
“何不做个闲散王爷,也有俸禄,也有人伺候,像你们两个还好,可是沈珏还那么小,你们这样给不了他好的生活,他还是应该和那些皇子一样才对,仙鹤怎么能当野鸡养呢?”
虽然这话难听,但是有点道理。朱凉沈毅面面相觑,他们从没想过要当什么王爷,也不想受人所累,可是出来这一段时间发现人间的疾苦,他们俩都没多少生活的经验,如果只靠朱凉一个人,生活的热情很快就会被消磨,当初出来的意愿慢慢都会跑偏,他的志向远远不是洗衣做饭带孩子那么简单,如果那样的话,他找一个女人多好,如果没进宫,恐怕他的孩子都要十岁了。
“那你说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跟元邵说?王爷也是常年南征北战的,如果只是为了当米虫,我不答应,沈毅也不会答应的。”
沈毅点头,还是朱凉最懂他。
“当然会有两全的法子,我们出去玩儿几天,总能想到。吃完我们赶紧收拾行李,明日就出发。”
晚上沈珏兴奋的睡不着,朱凉陪着他在小床睡,那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虽说都是男人,也感觉很别扭。
“沈毅,你让我在中间,我要挨着我的丞相大人。”
沈毅觉得自己快死了,陆深怎么随时随地都要犯贱,还没等他动弹,这人就直接越过他强行挤进缝隙紧紧抱着萧策,萧策想挣脱一点都动不了。
“陆深,我警告你注意分寸,这不是在家。”
说完自己也觉得脸红,沈毅闭眼装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见,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丞相大人,我又什么都不做,只是想抱着您睡觉,要不然我睡不着。”
“你少来,本来你也睡不着,听见出去玩儿,心早就飞了,跟小阿珏似的。”
陆深把头放在萧策颈窝,还用屁股拱了拱无辜的沈公子,沈公子干脆起身去了小屋,这个地方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