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嘛?”
朱凉好不容易把沈珏哄睡着,这孩子实在是太亢奋了,非要朱凉把所有吃的都带上,倒不像是出游,像是逃荒,而且根本骗不了他,非要看着朱凉亲自把东西装好才肯睡,现在迷迷糊糊的正在会周公,身后突然钻进一个人紧紧抱着他,不仅没有温度反而还带着一阵凉风。
“他们俩实在是太腻味。”
沈毅脑子里甚至能浮现那个限制级的场面,咦,实在是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正常。你不也是那样么?”
“哎呀,阿凉,我们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何时像那样过?”
朱凉没心思再跟他饶舌,三个人睡在这张小床未免太拥挤,朱凉紧紧抱着沈珏,沈毅紧紧抱着他,三个人就像是密切的连环扣,永远也解不开。
早上朱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卧房叫他们一声,还是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从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进去。
只见千户大人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吸附在丞相大人身上,两个人虽然穿着衣服,但也不算多整齐,勉强能看,那么大的床两个人占了一半都不到,朱凉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把陆深拍醒了。
“阿策,别闹了,亲亲。”
陆深撅起嘴,朱凉快疯了,干脆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是督公啊,您为何打我啊?”
“幻觉,起床了,吃过早膳该出发了。”
“哦。”
陆深幸亏是个傻子,还在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怎么会那么真实,脸上的痛感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不是梦见萧策与他调...情?这么想还真是……
萧策倒是个体面人,从朱凉打陆深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为了不丢人只好装睡,还得感谢朱凉给他解围,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缠人,他起床先洗漱完毕又换了一身衣服,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发。
“不得不说丞相大人一直都是如此精致,我现在每日蓬头垢面,如果不是今日出来游玩,我还不洗脸呢。”
沈毅自嘲着,倒是朱凉的皮肤一直都是如此细嫩,跟少年时期没有什么变化,平日里也没看他怎么保养。
“阿凉,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
四个人坐在马车上,雇了一个车夫方便他们一路上谈天说地,这也是临时的决定,朱凉很喜欢这个决定,省的有人再嫌弃他。
“哪儿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们这种人就是老得慢。”
沈毅不再开口,他无意中揭起朱凉的旧伤疤,没想到陆深还附和。
“是啊,我今年也三十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十七八岁呢。”
他笑着,萧策冷着脸说。
“什么人眼神那么差。”
“丞相大人是吃醋了还是嫉妒下官的美貌啊?”
“陆深,我只想提醒你如果嘴上再没有把门的,给我下车。”
陆深闭嘴。乖乖坐在萧策身边,只是手上还不老实,把萧策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一点也不松开。
“二位叔父为什么手拉手?”
沈珏只是提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疑惑,萧策逃也是的挣开。
“是不是像我的爹和叔父一样呢?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是互相喜欢?”
喜欢两个字对于沈珏还只是很浅显的理解,不过能把孩子教育成这样,萧策觉得很棒,他没想到他们俩会这么勇敢,为了自己能痛快,竟然什么都告诉孩子,够不要脸的。
“是啊,我最喜欢你的萧策伯伯了。”
“咳,我比沈毅小两个月。”
“那就是我最喜欢你萧策叔父了,你萧策叔父也最喜欢我,是吧丞相大人?”
“是你大爷。”
“我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听见阿策说脏话。”
沈毅笑笑,只觉得两个人简直羡煞旁人,再看看朱凉,什么时候也能对他如此热情。
即便是在位的时候,朱凉都表现得不卑不亢,从来没有利用过和皇上的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倒是他依附了朱凉,这种局面一时半会儿也转变不了,只能这样由他差遣。
何时才能人人平等呢?连他这个曾经的君王也无从知晓。
“沈毅,喝水。”
朱凉已经晾好水等着沈毅喝,沈毅觉得刚才的想法也不完全对,他对他好像是母亲式的关怀,怎么能说不平等呢?
“咱们第一站先去上谷吧,听说那里有驴肉火烧,那个东西可是香得很。”
“阿凉,你爱吃驴肉?”
沈毅觉得自己还真不是个称职的夫君,连他爱吃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追求所谓的人人平等。
“也不是多爱吃,只是上次去那里正是疫情最厉害的时候,我此次前往也是想看看那边的百姓……虽然我们已经脱离朝廷,但这里离上谷并不远……”
“好啊,难得阿凉有心,我正好能邀功,回去好好跟皇上禀报一下。”
萧策附和着,朱凉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是挚友,也是亲人。
“好,那我们沿着上谷一路北上,草原我还没去过呢……”
说完,沈毅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那段记忆是那么的不光彩,可也永远抹不掉。
“我们这次好好玩玩儿,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统统擦掉,沈毅,你什么都不用想,在我心里你永远完美。”
谁说我的小太监不解风情?
京城离上谷不过百里地,不到一日便到达了目的地。四个人先从客栈开了两间房,等明日再去品尝地域美食。
“四位客官开几间房?”
“两间上房。”
“好嘞。”
老板娘看见四位的穿着打扮眼睛都冒光,还以为会一人开一间,不过在这地方能开两间上房也很不错,上房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了,还得找人临时打扫一下。
“四位先从大堂吃点东西吧,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饿了,这顿饭算是赠的。”
朱凉点头,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心想这个老板娘还算是会做生意,曾经来这里赈灾的时候他见过这家酒楼,只不过瘟疫太严重一直没有营业。
“请问咱们这边的瘟疫现在完全好了吗?”
小二过来端菜倒酒,听见瘟疫满面愁容。
“客官,你们都是外来的吧?”
“嗯,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说,我们是京城来的。”
陆深嘴快,朱凉心想这么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妥,陆深还能回京禀报这里的情况,也算救了百姓。
“客官,我看您四位就非同凡人,哎,说是完全消失了也没错,但是这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一月前,上谷来了新知府,名叫赵珏成,此人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疫情,他向皇上请命说自己对这种疫情有很好的办法,皇上听取了他的话,让他即刻上任。
他只来了第三日就颇见成效,也不是有多高明的治理能力,而是只要听说病了,马上斩杀,现在可以说是城里的人口已经骤减,得了病的也不敢声张,看起来倒是一片祥和,实际是民不聊生,这里就是大型坟地。
“真有此事?”
“是真的,如果您几位能接触到京城的官儿,请别说是我说的,我还想要命呢。”
“好,谢谢小兄弟。”
陆深拿出一小块银子扔给小二,小二欢天喜地的走了,还做主送了他们一瓶桂花酿。
“丞相大人,这件事你看要怎么办?”
陆深表情凝重,在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视国法于无物的土霸王,这件事不知道元邵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那就好玩儿了。
“能怎么办,不能打扰我们的进程,晚上写封信先飞鸽传书,这件事必须由元邵做决断,毕竟是他……用人不淑。”
敢这么议论皇上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他们四个人了,朱凉一言不发,心情格外的沉重,老百姓的命到底算什么?随时随地就能牺牲,成为他的战利品,难道他就没有父母家人么?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决定去菜市口看看,那个场面一定充满血腥。
“咱们多留一天,明天去菜市口看看怎么样?”
“好,我正有此意。”
沈毅附和,给朱凉倒了杯白水,这里的环境应该也没什么好茶,否则就不会直接端上一壶白开水。
“我要喝点酒,你们都在我怕什么,听说这个桂花酿可香了,我也想尝尝。”
朱凉不等沈毅同意,拿起来就用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往里倒,沈毅心想小祖宗要发疯,赶紧夺了过来。
“别喝了,一会儿我可抱不动你。”
“我没事,我就是挺高兴的,咱们四个很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喝醉,他本可以好好为民着想,即使是宦官也有为老百姓做事的权利,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又一次后悔,他和沈毅都不应该离开那座围城。
“那倒是,我跟你们仨从来没喝过,不对,我只喜欢跟我家丞相大人对饮交杯酒……”
“陆深,你再没个正行我再也不会跟你说半个字。”
萧策神色冷漠,陆深明显轻车熟路,对他这类话产生了免疫,虽然闭了嘴,脸上还是那么贱的微笑。
“说真的,能看到你这么对待萧策,我是最开心的,毕竟我这个哥哥比较孤僻,脾气很怪,一般人可能忍受不了。”
“喂喂喂,朱凉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我们萧策最温柔了,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陆深护犊子心切,殊不知朱凉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个长相英俊的小太监给了他一个手炉,自此以后温暖了他整个冬天。
“那倒是,萧策哥是我见过心肠最好的人,我要是女人我就嫁给他了。”
朱凉许是喝多了,后面开始毫无章法的胡说八道,沈毅想捂住他的嘴,可他就像脱缰的野马,叨叨个没完。
“陆深,还有你,整天跟个二百五似的想说什么说什么,别叫我公公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阿凉,别说了……”
这幸亏已是晚上,这个地方技工就两桌,要不然就他的话,一定会被送进官府。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是不是压根就瞧不起我啊……叫你一声公公是抬举你了,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陆深也喝的不省人事,两个人开始对骂。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很想站起来就走,不管他们了,这个人实在是丢大发了。
“我怎么不知道好歹了?萧策哥哥那么好的人都让你糟蹋了,我才要跟他成婚,不……我不光要跟他成婚,我还要给他生孩子。”
“朱凉……”
沈毅的脸比铁还黑,把人抱起来就往楼上走,萧策也很无奈,一是他抱不动陆深,二是……朱凉喝多了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朱凉,你最好保佑你今天醒不过来,要不然……”
要不然让你下不了床,这几天都在床上度过。
萧策请小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千户大人扶进了房间,他想把他大卸八块,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人,明明看起来那么瘦。
“萧策……千万别离开我,我……爱你。”
今晚还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第二日一早,朱凉只觉得头痛欲裂,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应该贪杯。他刚要起床,身边早就有个人用机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衣服早就穿好了,好像要把他拉去菜市口砍头似的。
“朱凉,醒了啊?”
“是啊,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有什么事吗?”
“我阴阳怪气?行啊,那你去隔壁找萧策,他不阴阳怪气,你不是要跟他成婚么?不是还要给他生孩子么?我倒是想看看,男人怎么生孩子?”
“沈毅,你确定?好,这是你说的。”
朱凉眼眶发红,他在忍耐,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莫名其妙就被他侮辱,这个人不要也罢。
“阿凉,你干嘛去?”
“没事啊萧策哥,我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