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杰兴奋的像个孩子,怕他后悔似的拎着行李就跑向了西厢房,此时天才刚刚亮。
“爹,您怎么醒的这么早?”
“那个哥哥来了,他说以后都由他来照顾你,开心吗?”
朱凉想明白后心里还是开心的,把沈珏抱起来还没说别的,这孩子已经略带哭腔。
“连您也不要我了吗?”
“哎呦我的傻儿子,你想什么呢?爹怎么可能会不要你?爹最近在忙着做小生意,怕亏待了你,这个哥哥呢,是爹爹看着长大的,爹爹只对他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你的,明白了吗?别哭了,跟个小可怜儿似的。”
朱凉可不想一大早上就哭,这孩子的泪腺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发达。沈秋杰在门外看见这一幕,还莫名觉得温馨,他们俩都是没人疼爱的孩子,所以才会加倍呵护这个孩子。
“哥,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
朱凉正忙着画图,根本没时间理这一大一小,以前也没觉得沈秋杰话多,果然跟什么人学什么人。
“我叫你哥,阿珏叫我哥,辈分是不是不对?”
“好像是,那你愿意让他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吧。”
朱凉内心想的是,这么个屁事儿还值得问?这不纯属打消他的创作灵感。
沈秋杰带着沈珏去了集市,打算买点今天的菜顺便给自己买些日用品,朱凉吩咐他们天黑之前别回家,正好落个清静。
俩人刚走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肯定是忘了拿东西了。
“你说你们两个……玲姑娘,你来啦!”
玲姑娘就是那天说的旭阳府的丫鬟,看来这是带着钱来的。
“沈公子,我家小姐以后看了有几件比较喜欢的,这是她的尺寸,这几款我们一样要一件。”
玲姑娘从钱袋里拿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朱凉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钱的人,尽管从前拥有过无数金银财宝,都不如眼前这一锭银子来的痛快,浑身上下透着一个爽字。
“这些是定金,就是为了让你放心的,到时候多少钱你在告诉我,记住,都要最好的料子,要跟这图上一模一样,我家小姐可是很挑剔的。”
“等着看成品吧,不一样不收钱。”
朱凉很快就学会了生意人的圆滑,虽然这是他的第一单生意。玲姑娘媚眼含羞,捂着嘴偷笑,起身就走了,还一步三回头,但朱凉没心思注意这些只是说了声慢走,通知她半个月后来取货,沈氏制衣终于正儿八经开张了。
他突然一想,沈毅,沈秋杰,沈珏都姓沈,那干脆对外声称是父子三人这样倒是方便行事,只不过自己长得实在是太年轻,也就只比沈秋杰大了十三岁,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千户府,陆深正急的抓耳挠腮,听闻朱凉根本就没离开京城,他便去了朱凉的住处可是根本就没抓到人,现在萧策一生气也不见他了,连早朝都直接不去了,看来对元泊也是生了真气的。元泊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问陆深朱凉的近况,陆深能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实际上问他他也就四个字无可奉告。
夹在中间让千户大人十分难受,躺在床上成天成夜睡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谁了,明明他跟萧策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也不知道朱凉那个小身板怎么会那么倔。
“皇上,臣今日有事相求。”
“散朝后随朕去御花园吧。”
陆深能看出元泊的失魂落魄,他从进宫后便日渐消瘦,现在整个人几乎脱了相,再也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样子。
元泊上朝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次竟然不到半刻钟就散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在状态,但他毕竟是元泊天之骄子,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哪怕是背地里都没敢,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元泊为元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先帝都做不到的业绩。
“皇上,虽然我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您跟朱凉……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下落不明,丞相那边……”
陆深欲言又止,只要元泊穿上这身龙袍他就有所忌惮,还是他穿上才有那种威严。
“他去了哪儿朕怎么会知道?既然答应了生生世世不见面,那就要做到的。如果就是为了这件事,朕无可奉告,丞相那边也无需朕给他解释吧?”
“怎敢惊扰陛下,那臣……告退了。”
陆深看了看眼前这个君王,似乎比从前在位的时候都要冷漠几倍,冷漠到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这个人于他而言从此以后只是君臣,再无朋友。
“阿策,你出来见见我吧,这件事……也不是我的错啊,干嘛要这么惩罚我……”
陆深坐在萧策卧室的门前,一脸苦大仇深,他怎么都觉得自己是炮灰越想越气,就这个破门他一脚就能踢开,要不是怕萧策更生气他才不这么忍着。
“阿策,你不见我也行,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呢,你好狠的心啊,为什么为了别人来惩罚咱们自己呢?我们的感情可是没有问题的……”
陆深觉得不对劲,隐约听见细小的声音,他把耳朵放在门上,听见里面有人用很微弱的声音喊着:“水……水……”
“阿策!”
陆深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一脚把门就踢烂了,进去以后发现空无一人,走进了才发现萧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几乎奄奄一息,气息微弱的基本没有,脸上还肿的可怕,陆深心想糟了,这是天花!
“阿策,阿策你看看,是我……”
陆深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手捧住了他的脸,此时的萧策几乎没有任何意识,嘴里一直念叨着水,陆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出去接了一碗水。
“慢点喝。”
萧策几口就把一碗水喝完了,但整个人还是没有精神,陆深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傻,都不知道宣太医?
“你等着,我去叫太医过来。”
“你别进来了,我说好几次了,你别进来,传染上……怎么办……”
萧策剧烈的咳嗽,陆深赶紧扶着他躺下,他下意识的躲开陆深的触碰,陆深被刺激到了,硬是抱住了他。
“阿策,再也别推开我,只不过是个天花而已,我还以为是你生气不想见我,你怎么那么傻呢?区区一个天花能拆散我们?你现在好好躺着,我去找太医,我去求皇上。”
怪不得萧策的大堂内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他就一个人这么熬着,该多难受啊……他早就应该把这扇该死的门踢烂。他刚起身,就被萧策拽住了衣角,尽管没有一点力度他还是坐了回去。
“别麻烦皇上,找个普通郎中就好,你太不听话了,咳咳……我很生气,万一你也病了怎么办?”
萧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但陆深竟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瞪大了双眼,这个人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再爱他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太沉重,他承受不起。
“阿策,你安心躺着,什么都不要管,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我别无所求。”
这次无论萧策在说什么他都没停下脚步,如果元泊还是那么冷漠,他马上带兵起义踏平紫禁城,谁欺负萧策,下场就是必须死。
“皇上我有急事禀报!”
陆深第一次如此没规矩,直接闯到了养心殿门前,元泊正在睹物思人,却被这一声大喊回了神。
“进。”
“你又怎么了?”
元泊不悦,也不知道陆深到底是想干什么,他不想提起朱凉,不想听见这两个字,难道就看不出来他很痛苦?干脆把他头砍了,或者把嘴缝上。
“萧策得了天花,急需太医……”
“小德子,赶紧派马车送李太医去丞相府!”
陆深呆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皇上,您就别跟着去了……”
“你别管,朕要去看看阿策……远远地看看就好。”
陆深一脸担忧,但现在还是萧策比较重要,他愿意去就去吧,或许跟萧策的关系还能有所缓和。
“皇上,您就站在这里不要再靠近了。”
连太医都是捂着口鼻进去的,两个人被太医拦在了门外,陆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看元泊倒是挺冷静,只是眼角微微泛红,嘴唇紧闭,坐在院中央一动不动。
“皇上,您还是起驾回宫吧,这里危险,空气恐怕都带着病毒。”
若是元泊病了,根本没法交代,元泊还没说话,太医就皱着眉出来了。
“为什么拖到现在才肯诊治?幸好没有扩散,丞相大人一定忍受了巨大痛苦,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都是自己抓破的。我已经给他上了药,但是……他这里也没人,谁能照顾他?每日需要煎药,换药……”
“当然是我,别人做我也不放心。”
“千户大人,万万要小心。”
李太医有点惊讶,千户大人平时看起来跟丞相毫无瓜葛,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挺身而出,人人口中的冷面阎王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陆深,朕给你们派两个人,你一个人撑不住。”
“陛下,谢谢您的好意,只有我自己亲力亲为才放心,阿策就是因为不希望有人被传染才让别人都走了,这些日子是我自己小心眼儿了,阿策没有生我的气,他就是太善良了,谁都不想伤害,您快回宫吧,好了以后我会告诉他您来看过他,他一定很开心。”
元泊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轿子,他们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跟朱凉却只能天各一方,为什么命运总是捉弄他们两个,他日日夜夜睡不着,根本想不通。
朱凉干了半个月的工,终于做出了成品,为了让客人满意,还亲自上门送货,旭阳府是京城比较厉害的员外府,他家的小姐当然是金贵的不好伺候的,玲姑娘蹦着跳着就跑了出来,看见他又放慢脚步,带着一脸娇羞。
“沈公子来啦,衣服做好了?”
“嗯,玲姑娘看。”
朱凉打开箱子让玲姑娘大概验了一下货,玲姑娘只敷衍看了一眼便把盖子合上了,朱凉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有什么隐疾,盯着他看总是笑,笑的他心里发毛,脸上应该没东西啊。
“沈公子,随我去拿银子吧。”
“哦对。”
朱凉想差点又出糗,原来是等着给他钱呢,他赶紧背上盒子跟玲姑娘进了府,不得不说员外的府邸都比他的豪华许多,一进门就感觉眼花缭乱,一个妙龄少女正在凉亭等候。
“这位就是我家小姐了。”
“玲儿,这位就是沈公子?”
“嗯……”
玲姑娘又羞红了脸,朱凉想,我就那么让你难为情?
“沈公子还真是一表人才啊,不知婚配否?”
“啊?”
若不是钱还没到手,朱凉想现在就跑,这俩人难道是不想给钱?还是想给他介绍婚约?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那……”
“我儿子都四岁了,二位姑娘不要那我消遣了,我得赶紧走了,孩子一个人在家呢。”
这幸亏是有沈珏,要不然他实在找不到借口,再看玲姑娘的脸色,又红变绿,他终于明白其中缘由,原来是看上他了。
生的好看还真是一种罪过。
“那真是冒犯公子了,这是剩下的钱,如果穿出去有人喜欢,我会介绍她们去的,不过给我做的这几个样子就不要再卖了,我不喜欢别人跟我穿一样的。”
朱凉点头,这一件衣服就快顶上半个宅子了,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玲儿,送送沈公子……”
“哼,又不是自己不认路。”
玲儿性情大变,朱凉陪着笑脸赶紧走了,这种丫鬟按照他从前的地位只能做小妾,而且若是这姑娘知道他是个太监……算了,他没有那种兴趣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