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凉叹气,也不知道陆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幼稚,他还是回去换了身衣服亲自把他送了回去,等他上马车的时候陆深已经昏昏欲睡,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一会儿你们把他送进屋里就走,我自己回去。”
“您自己回去恐怕陛下不放心。”
侍卫在里面伺候,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朱凉,总觉得这个督公不愿意别人叫他妃子,而且皇上也没有给他封号。
“阿凉,你们这是……”
萧策看见早上出门现在醉的不省人事的陆深心中怒火中烧,还是被这样一副姿态送回来的,要让别人看见肯定要被诟病。
“陆大人喝醉了,找我去理论,我也没办法只能亲自送回来,哥哥,以后千万不要让陆大人这样深更半夜乱跑,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宫门的。”
朱凉没有责备的意思,万一真的出了事,萧策该怎么办。
“今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他跟你们说什么了?”
“你们先走吧,告诉皇上我会自己回去,不用等我。”
把外人都清场,把醉鬼放在床上,兄弟俩开始很久都没有的促膝长谈。
“哥哥,我很为你开心,竟然世上会有人这样对待你,不过你从来都是值得的,他没有跟我说什么,只是乱吃醋,但这就是爱到极致的表现,他的心智不成熟,但却用尽全力爱你,这是我很想看到的。”
萧策还是亲自泡了茶,他本来就没睡,这个人一整天都没出现他早就不放心了,以前根本不会这么久,不知不觉所有思绪早就被他牵引着。
“我就知道,他就是会胡言乱语,胡思乱想,他总是误会我对你的感情,现在看来,连我自己都误会了。”
朱凉不知道说什么,这几年谁都没有提起过那件事生怕尴尬,看来今天又要旧事重提。
“从前,我真的以为我很喜欢你,我这个人天生冷淡,家人被斩之前,我比现在活泼一些,至少话多一些,我后来才发现,我只是因为你像极了萧阔,那是我的……弟弟。活泼,聪明,长得漂亮得很,但以当时的元泊,只能抱住我一个人,还是以那样的方式,那是我一生的耻辱,可为了活命,我还是忍了。”
萧策眼角泛红,但还是忍住了,他很少哭,总是一副坚强的样子,只有朱凉知道,那些坚强不堪一击。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弟弟,那些事我们都不要提了,只会徒增悲伤,眼下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尤其是陆深,其实他一直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但总是看你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敢直说……”
萧策皱着眉头,在陆深心里难道他就是个魔头?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什么会是他不敢说的。
“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那倒不是,他跟皇上密谋过。”
“你直说吧,我保证不会跟他闹别扭。”
朱凉组织一下语言,也不知道他这么贸然说出来陆深清醒后会不会找他算账,他现在也不怕,有本事去找元泊理论,他想,这是在促成一桩好事。
“他跟皇上说过,想与你成婚,想入赘丞相府……”
萧策表情越发难看,朱凉也不敢再说下去,弄巧成拙他就是一辈子的罪人。
“天色已晚,皇上会担心,我先派马车送你回去。”
朱凉被下了逐客令,在萧策这他还是头一回,临走看了一眼陆深,真希望明天醒来他不会大开杀戒。
“陛下,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也不算错了,可是以阿策的性子,明天一定会跟陆深决裂,他最怕这种浓烈的感情,一旦被缠上他就会觉得无法脱身,他并不是花心的人,但却很少想跟谁共度余生,这样来说对陆深是不公平的,如果他没有这么执着于一个名分,或许他们会走的远一点。”
元泊紧紧抱着这难得来的美好,朱凉也慵懒的躺在他怀里,他的小脑袋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已经修成正果,虽然不能像男女那般相处,但还是完成了最大的心愿,他不能一个人独享这份幸福,萧策一定也要这样才行。
“别强迫阿策做他不愿意的事,你如果非要让他们成婚,他是一定会答应的,他……最信任的其实是你。”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每个人最相信的其实只有自己。”
两人一晚无话,大婚已经三天,按照计划今日要早朝,而朱凉也出现在了那朝堂之上,一身红衣,黑色朱砂帽。
“今日起,朱凉官复原职,掌管东厂,不用提醒朕,西厂即日起由御前四品沈秋杰上任,如果有异议,请憋着,这是朕的决定。”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皇上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而且这件事……朱凉都不知情,他没有要求元泊为他做这些,无疑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谢陛下。”
“谢朕什么?”
元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显还在为了朱凉昨晚的话生气,朱凉忍不住笑了,有人疼爱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我错了陛下,我最信任的人就是陛下了,比信任自己还信任,我想亲自出宫去接阿杰,可以吗?”
元泊哼一声,还是一把把他搂到自己腿上,朱凉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姿势,但还是为了他高兴委曲求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
“别以为这样朕就原谅你了。”
“那您想……”
剩下的话全被皇上堵在了嘴里,想占便宜干嘛还说这么多。
“父皇……”
朱凉一下子蹦起来,还踩了元泊的脚,元泊的脸瞬间爆红,疼的直咬牙。
“元且,下次进父皇的门要请示,父皇是怎么教你的?”
朱凉不敢直视元且,刚才的一幕不知道有没有让他看到,都不止一次提醒元泊不准白日宣淫,还是一点都不奏效。
“儿臣知错,儿臣只是想给父皇请安。”
朱凉看看时辰,早就日上三竿了,这孩子还真是越发没规矩,元泊给他一个埋怨的眼神,他也不敢放一个屁。
“父皇罚你把诗经抄写一遍,写完之前别来这间屋子,记住了吗?”
“哦。”
元且向朱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朱凉赶紧转移视线,今天的他爱莫能助。
皇上……不就是为了自己白日宣淫不被人打扰?装什么严父啊,一点都不像。
“皇上,元且还小,有小孩子心性很正常……”
“要不你帮他写?”
“当我没说,皇上别这样,一会儿又有人来了。”
朱凉现在只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肉,像是被皇上强迫宠幸的小宫女,总之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赶紧出宫告诉沈秋杰这个好消息,他大婚那日沈秋杰都没有来,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被折腾了一上午,身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只要他们一闹别扭元泊就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他,就像个吃奶的孩子胡乱啃咬,他也只能忍痛让着他。
“皇上,您闹够了就放我出宫,晚上之前我一定回来。”
“派马车跟你去,别说不行,要不然哪儿也别去,就让你那个干儿子在那个破宅子孤独终老吧。”
“祖宗,就算你跟着我去我也不敢说什么啊。”
朱凉哭笑不得,他的动作还没停止。两个人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好的体力实在令人羡慕,朱凉除外。
“走吧,早点回。明日让他一同上朝,朕已经通知礼部给他准备好了行头,你一并带去。这个小兔崽子死活都要去伺候你,朕说了,只要他敢去,朕就要杀他的头,他还是去了,有胆量,朕欣赏,可比那个福……什么福强多了。”
“林永福,那您也不能这么说,小福子天生就是个胆小的,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付出生命,那太珍贵了。您就在这乖乖等我,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向您请安。”
最后,朱凉还是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回了自己的家,不知道还以为是去抄家的。
“你们一个都别进去,在这儿等着就行。”
朱凉进门,才几日光景,这个小院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野草也已经飞速生长,他赶紧跑进沈秋杰的房间,沈秋杰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看见他脸上也并无喜色,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阿杰,你怎么了?我是来接你的。”
“爹,您回来了啊。”
沈秋杰站起来踉踉跄跄奔向他,眼里忽然有了生机。
“爹是来接你走的。”
“我哪儿也不去,爹,我们就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不好么?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我不想让你跟那个皇帝在一起,爹不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对于朱凉来说,沈秋杰的眼神现在充满了恐怖。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在有悖道德人伦,他怎么会这么不理智,这还是那个沈秋杰?
“阿杰,你病了,你听爹说,爹是来接你的,皇上封你为西厂厂公,以后咱们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我不去!他就是想把你捆在身边!爹,你不要被他骗了,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会全心全意对你……”
朱凉只想逃,这一切的发展跟他想象的背道而驰,他从来不知道沈秋杰竟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还留在他身边这么久,早知道根本不应该留下他,或者……当初那瓶药也是错的。
“爹,你别走,我只有你了……”
沈秋杰像是疯了一样抓住朱凉的衣角,他踌躇了一下,也就那么一下,还是狠心的走出了那道门。
“你们在这儿好好守着,一步都不许离开。”
“酒鬼,醒了?”
陆深一睁开眼眼前就是那个熟悉的人,他只感到头痛欲裂,昨天他干了什么?只记得去了皇宫,不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吧。
“阿策,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萧策递给他一杯醒酒汤,早就已经凉的快结霜,这一碗汤昨晚怎么都喂不进去,就这么看着他折腾了一晚。
前半夜,他好好睡着,突然坐起来大哭,嘴里叫着:“阿策,我不能没有你啊……阿策,你别离开我……”
萧策好说歹说,才把他哄得似睡非睡,不到半个时辰,又给他来了个锁喉,两条腿紧紧盘在他身上,就差那么一点他就窒息了。
后半夜,陆深直接站了起来,在屋里满世界乱爬,桌上的水壶,地上的凳子无一幸免统统推倒,就连萧策最喜欢的青花瓷花瓶也被一下子摔碎,萧策想,今晚杀了他是不是也没人知道。
“我哪儿都错了,让你不开心就是我的错。”
萧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怎么总是说这么恶心的话。
“你好好想想吧。”
陆深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还有地上青花瓷的尸体,他顿时脊背发凉,昨晚没有把他杀了还真是给他面子了。
“阿策,你别走,你听我说啊……”
萧策转身就走,这人爬到地上去追,昨天也不知道喝多了以后走了多少路,到现在腿都是软的。
“给我老实躺着别动,这是我家我能去哪儿,不像某些人,发无名火想跑就跑,还喝个烂醉,你知道我那个青花瓷花瓶值多少钱吗?”
“我赔,我把身家性命全给你……”
“陆深,你要是再说这么肉麻恶心的话趁早别回来了,赶紧给我松手。”
萧策瞪他一眼,陆深像个小猫似的,想挠又不敢,还是悻悻的乖乖躺回去。
没一会儿,萧策就端着一盘吃食走了进来,扔在他面前像是喂狗似的。
“吃吧,千户大人,吃完去给我买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