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上次说创设分公司的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伊藤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急,我都没你急。”转念又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着分公司设立了,真白就可以不用回日本了吧?”
季信确实这么想过,但主要目的还是希望能帮点忙,补偿一二。
见季信没说话,伊藤泷倚着墙,漫不经心地说:“想拓开这座城市还差一个机会,我还在等。”
“等?”
伊藤揣着手,睨着季信,“你以为分公司说开就开吗?”
说得也是,不先把资源和市场摸透了到时候有吃不完的亏。虽然伊藤泷这个人表面上看着不靠谱,但如果真的要想真刀真枪地干点什么动静出来,他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既然你这么急,正好我下个月要参加G市的一场名流晚宴,你可以跟我去见个人,用你们中国人的传统意识帮我探探他的底。”
季信见他果然有思路便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答应下来,“可以,到时候给我打电话。”马上又接上一句,“但下次别再把真白带来了!”
伊藤泷闻言连着笑了好几声,最后平复下来,假以辞色地看着季信,“自从知道矢野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之后,我是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谢谢你没有伤害真白。”
季信看着他认真的脸,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他垂下眼,也在思索,“其实我也一直想问,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真白再也不唱歌了,为什么是矢野会有那些照片?”
“我一开始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我最近想明白了不少。”伊藤泷下意识地去摸裤袋里的烟盒,被季信扳着脖子去看墙上的禁烟标志才作罢,“既然跟你没关系,那应该是在真白身边动了手脚。”
“真白?”渊真白从不近人,除了在房间闷头创作,就只有几次被季信强拉着出门放风。而他的那些作品全部都是由伊藤泷交给公司,与其说在真白身上动手脚,只能说是伊藤泷被人盯上了。
“在真白出事后我去调查过,在从此前两个月矢野就已经开始偷偷转移公司资源,真白出事后半年,他从原来的公司脱股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毁掉真白是他为自己下的第一步棋。”
季信听着这些话,不由地喃喃:“而且真白当时的名气太大了,即便他才华斐然,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太难把控了。与其费尽心力去跟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沟通,不如毁掉换一个听话的艺人重新培养……”
伊藤泷接着他的话继续说,“所以就算真白后面出了事,也没有人会怀疑到矢野身上,因为没人会相信公司愿意毁掉自己最红的艺人。季信,你只是他拉来挡抢的一个盾牌而已,有你挡在前面,即便最后我猜到是他做的了,他也只说是受了你的威胁,甚至为了避免丑闻,还花了一笔钱请你保守秘密。”
“那他是怎么拿到那些照片的?”
季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那副画?
矢野修司为什么会知道那副画的存在?
那副画季信藏得很隐秘,除非把整个房间翻过来找,那么就是当他画那副画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知道这幅画的存在了。
“没错。”伊藤泷此时的眼神变得相当的坚毅,他看向季信一字一顿地说,“矢野在家里装了监控。”
季信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根据那些照片的角度,我在你的卧室,客厅以及真白的卧室找到了三个微型摄像头。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真白,如果真白知道他的卧室里存在过摄像头,那他一定会把房子都烧了。”
季信的嘴唇变得干裂苍白,眸子止不住颤动着,他在想,他用力地回忆到底是哪一次,哪一次给了矢野可乘之机。渊真白从来不喜欢出门的,都是因为自己总是拉着他出门,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他……后来为什么不继续唱歌了?”
伊藤泷却不以为然,“唱歌只是公司的要求而已,他长得不错,唱得也不错,又会写词又会编曲,在音乐方面是全能的天才,公司觉得是块现成的招牌,所以写在了合同里,真白当时困顿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不得不唱而已。但后来出事后他声名狼藉,没人再愿意听他唱歌了,公司也解约了。他终于可以不唱了,但他还是唱了一首。”
“为什么……?”
“为什么?”伊藤泷的眼神变得十分诧异,他静静地看着季信,“因为那首歌是他想唱给你听的。”
公寓酒店的套房里,渊真白半跨着蹲坐在沙发上,与他性格不合的西装领带被他胡乱地扯下来扔了一地。他抱着膝盖,眼里莫名地压着火。
伊藤泷从门外进来,鞋都还没换,就被远处深埋阴影中的凶恶目光盯得打了个寒栗。
“你那个表情是想杀了我吗!我可是你亲叔叔啊!”
渊真白沉沉地开口:“他说什么了?”
“谁?季信?”伊藤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他能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和裴主任正亲热着呢,你一走场子马上就暖了,他俩你侬我侬暗送秋波,空气中全是粉红泡泡,他还说下次不要再带你去了,丢人。”
“他这么说的!?”渊真白眉心积攒的那一抹怒气加剧,“他这是嫌我砸了他的场子,败坏了他和那个戴眼镜的暧昧气氛!?”
怪不得还没走进去之前屋子里笑得那么高兴,隔着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季信当然不是这么说的。此前散会之后季信听伊藤泷说了许多渊真白后来的事,他的处境,性格上的变化几乎全部都是从三年前那天开始的突转,虽然他开始走出房间,但人却变得更加暴戾,阴鸷,难以控制。季信觉得这一切跟自己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于是再三跟伊藤泷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也请他平时多劝劝,多安抚着渊真白,虽然变不回三年前的样子,但至少不能再严重了。
伊藤泷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一边换鞋一边唉声叹气,“你走得早你是没看见,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其实也没什么毛病,裴主任学历高,既专业又优秀,性格谦逊彬彬有礼,换我也想多跟他说几句话。”
好,很好。前两天还连哭带喘地跑到自己房间门口来求信任求原谅,转眼就开始嫌自己碍事了!
渊真白被怒火烧红了眼,看着这一地的西装恨不得烧个干净。
伊藤泷一边偷偷瞥他的脸色,觉得火还不够旺,赶紧又添上一把柴,“啧,听说中午还要一起吃饭……到时候手拉手,肩并肩,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还没说完,渊真白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的鬼气红黑交错,一抬腿面前的茶几被踹出去三米远,响声贯耳。
伊藤泷在后面惊慌失措地喊:“你干嘛去?不吃饭啦!?”
渊真白哪里会听,连大衣都没穿,踢开门径直出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