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信一开始其实是信过的,信过养父有犯罪的事实,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因为他抛弃家里手无寸铁的养母和刚出世的妹妹而怨恨他。可后来,已经上高中的季信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从书房抽屉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封信,是一封举报信和一个U盘,被举报的人正是当时同为副级职称的王建国。
U盘里的内容是养父收集的,王建国贪污受贿的罪证。很明显养父在寄出举报信之前已经被对方发觉并先一步扣上了帽子。
“王建国和当初跟他一起陷害你爸的那几个人最近年不仅还在频繁地私相授受,更是相互斡旋,如今已经个个都爬上了高位。”伊藤泷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看向季信,“你收集的证据应该也不少了。”
季信握了握拳,眼神变得灼烈,“还不够,要想给我爸翻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我还没拿到最核心的证据。”
“所以我们这不是给你送大礼来了吗?”伊藤泷咧着牙笑了一声,“现在有了这块地为契机,说不定我们真能帮到你。”
渊真白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嘴角,擦了擦残留的面包残屑,神色淡漠道:“一网打尽不太现实,但可以尝试逐个打破。”
季信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两人,“为什么?这事明明就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为什么拿这么大的代价来帮我?”
伊藤泷摆摆手,漫不经心地笑道:“其实也不算是帮你,我们确实需要那块地,只不过碰巧经办人是王建国而已,而且你也不用心怀感激,我们也不白帮你,在中国这几个月你得保证天天让我们有饭吃就行。”
渊真白皱着眉,手指不耐烦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什么时间了,该走了。”
季信神色复杂,心里不明所以地觉得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由衷的感激,自己离开日本三年,对渊真白不管不问,本以为他此番是为了报复自己前来,没想到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前不仅分割商业利益帮自己的事务所度过难关,连争夺那块地都有一半目的都是为了帮助自己完成替养父翻案。
渊真白到底在想什么?为了季信他竟然可以豁出去到这种地步吗?
晨间的那个吻那让季信的胸口不由地发紧。
季信的一顿早饭吃得味同嚼蜡,收拾完餐具三个人一同出门直接下到停车场。伊藤泷跟渊真白不同,他长时间混迹在中国,除了商业目的以外还有许多狐朋狗友不时会聚在一起喝酒,所以跟他一起出门司机就彻底没了作用。
伊藤泷在前面开车,一边挂档还一边抱怨:“你们可真行,上次把车开出去撞了那么大个窟窿,最后还让肇事者跑了,你知道修这车花了我多少钱吗?”
后排里的渊真白一脸无所谓,脸看向车窗外根本就不想理他。
季信坐在渊真白旁边苦恼地挠着头,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街上人太多了,确实没顾上,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价,修个车不是越贵越有面子吗?”
伊藤泷头也没回,轻飘飘地哼了一声,对季信变相的恭维貌似还挺受用。
这时季信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艾可打的电话过来,他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接听键。
“姑奶奶,怎么了?”
昨天大家伙儿都喝得伶仃大醉,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艾可和艾浔是不是从顾泽家里睡醒起来,但很快他确定是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艾可像发疯一样的尖叫,“怎么了!?季信老实告诉我!你知道昨天把你抱走的是什么人吗!”
季信脑袋懵了一下,“啊?抱…抱走?”
艾可怒意滔天,踩着桌子发出的巨响引起身后的艾浔不满地啧嘴,“你能不能小声点?顾泽还没睡醒。”
艾可回身吼道:“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电话那边两个人又互相骂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就算隔着电话季信也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季信无奈道:“不然你们先吵着?”说这就想挂电话。
“你先别挂!我还没问完呢!”艾可反应过来,拿着电话就是一通灵魂质问,“昨天晚上把你带走的那个人不是渊真白吗!啊!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的天呐!你这个狗东西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季信闻言猛地一回头,眼神诧异非常地看向旁边的渊真白。似乎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过于刺耳,此刻渊真白也正侧目皱着眉回望他。
季信看着渊真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握电话的手忍不住抖了两下,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不,不,你可能看错了……”
艾可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急疯了,“我就说呢,我想了一晚上!那天在会展中心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原来你们有一腿!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啊?还有谁知道?顾泽那孙子是不是也知道?好啊,这么多年兄弟白处了是不是!?”
季信百口莫辩,艾可证据凿凿的一系列质问听得他脸都黑了,只能捂着电话小声地劝,“你冷静点,真的没有的事!就是一个朋友,你看错了!”
“我绝对不会看错!虽然长得是变了一点,但是人长得还是那么帅啊!老娘当初可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追了两年!演唱会的门票都是我送你的!你在这儿跟我打哑迷,那不能够!”
季信咬牙切齿,幽怨地瞪了渊真白一眼,心里埋怨他昨天晚上为什么把动静搞这么大,既然要来怎么不提前带个口罩什么的,作为过气艺人的职业素养都丢到哪里去了?
渊真白却听到艾可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喊的话,眉梢竟然颇为得意地挑了起来,季信看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见季信不吭声了,艾可自觉有理,喊得更欢了,“你说话啊!你不是不敢!?当年去日本玩得挺花啊,我就说怎么疫情三个月,你他妈半年多才回来,感情搁那儿搞对象去了是吧!跟个男的搞对象我也认了,你跟渊真白住在一起搞那么久却连张照片都带不回来,你没出息啊你!”
季信听得脑袋嗡嗡地疼,又生怕被旁边的渊真白听见,只能默默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马上就意识到不能让她再这样胡说八道下去了,不然就真成社死现场了。
但是这可怎么解释才好啊。
季信强壮镇定地大喊:“搞什么搞!搞什么搞!你就是看错了!咳…那个,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
懒得解释,让她自己冲着艾浔瞎喊去吧。
季信慌不择路地挂掉电话塞进口袋里,在这两个中文相当不错的日本人面前,场面显得尤为尴尬,在寂静的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半响后才从前座的驾驶位上突然传来伊藤泷实在忍不住的疯狂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