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一过去季信又恢复了案牍繁忙的日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每天下班后多了一项要给俩少爷做饭的任务。渊真白的口味就跟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挑得离谱，索性季信曾在日本有过几个月的保姆经历才勉强能够应付。

　　 季信腰上系着伊藤泷不知道从哪儿买回来的围裙，亮黄色的底色上面印着几只粉白色的小兔子，品味着实让人头秃。他把刚烤好的一整条鳗鱼放在餐桌上，敲了敲碗就开始招呼两位少爷吃饭，“开饭了开饭了，今天吃不完谁都别想下桌子。”

　　 伊藤泷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电脑，听到他的招呼声马上就扔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渊真白又坐在落地窗前画画，听到喊声没动。季信黑了脸，两三步走上去，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画布，往上一看，果然，又是画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我说，你能不能别给他一天到晚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季信咬着牙，把那副画翻过来面朝下盖在了桌子上。

　　 伊藤泷很委屈，“你真当他是小孩子啊，我不给他他就不能自己找吗！”

　　 渊真白一脸无所谓，拉了拉宽松的领口像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餐桌的方向走。

　　 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季信咂咂嘴，走回餐桌给少爷们把乌龙茶倒上。

　　 “明天就要跟云翳音乐公司做第二次会谈，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季信托着碗，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什么意见，上周的模拟会谈我觉得各方面都挺好的，你们看着办就行。”伊藤泷根本就不在这个案子，比起他手上的其他几个亿的项目，这个百八十万的版权纠纷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真白呢？”季信又看向渊真白，发现他正在专心地一颗一颗挑着饭粒里面的粗粮谷粒。

　　 伊藤泷扒了一口饭，白眼翻起来，“他上次全程都没参与，半途还跑了，你指望他能给你什么意见？”何况那天渊真白本来也不想，还是伊藤泷连哄带骗给拽来的。

　　 渊真白皱着眉并没有听他们说的话，只是好像很讨厌饭里面这些一颗一颗黄色的东西，挑出来又麻烦所以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为了第二场会谈能够抓住机会一击必中，前期季信也做了不少充足的准备，既然委托人都没什么意见了，那他当然乐得其所。因为大家都知道任何问题最好是要在庭前能够妥善解决才能保证双方损失最小化，不然像这样大金额的案子开了庭结果悬而未决不说，等判决书也要拖上好几个月。

　　 于是第二天季信就带上伊藤泷信心满满地到云翳音乐公司开会去了。

　　 会议一开始本来都是按照计划进行，有了模拟时收集的数据支撑，季信几乎是掌控全局，直到有一个瞬间，局面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对方律师突然跳出了寻常的辩论思维，对于他准备应对好的方案和理论只字不提，原本想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却被对方先摁着脖颈子打了个出其不意。

　　 季信心里泛起了嘀咕，到底是技高一筹还是他们可以未卜先知？从对方展露的实力和态度上来看，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会谈结束后，伊藤泷看着季信那张写满失落的脸，反而毫不在乎地拍起了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你也别气馁，我们的方案没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事务所里应该有内鬼。”

　　 “内鬼？”伊藤泷这一提点，加强了季信心中的疑团。

　　 “是啊，按理说我们上次开模拟会议的时候几乎把对方能想到的循规套路里的辩驳都想到了，但是他们今天一个都没提，这不用我说你也发现了吧，与其失落不如回去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提到对事务所心怀不满想要搞事情的季信心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快速拿出手机给裴锡播去电话。裴锡在电话里听他简单地阐述了会谈的结果和想法后沉默了一会儿，半响后冷声道：“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回事务所，你来办公室找我。”

　　 季信挂完电话也不敢耽搁，让伊藤泷开车把自己送到事务所所在的大厦的门口就气势冲冲地走了进去。

　　 “主任回来了吗？”季信脸色不好，他拉着正在拷贝文件的小张着急地问，“在不在办公室？”

　　 小张看他急切的样子不免说话的语气也快了几分，“在在在，但是现在他正在和周律师说话，你要进去吗？要不要我帮你先去敲门问问？”

　　 季信眉梢拧了起来，上次的模拟会议几乎是在所的律师都参加过，所以自己才刚刚跟裴锡说怀疑是周俊凯在背后把会议内容泄露给了云翳，这边培训就已经开始找周俊凯说话。

　　 “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季信先回到办公室脱下大衣扔下包，然后径直就往裴锡办公室门口走。

　　 办公室里裴锡和周俊凯争吵的声音很大，站在门外稍微靠近一点就能听得很清楚。

　　 “主任，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事是我干的？”周俊凯的气焰不低，反驳声中隐隐透着冷嗤，“这次会谈失败明明就是季信自己自不量力，人家都已经解约的案子他非要掺合一手重新揽过来做，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最后还是丢人现眼地把事情搞砸了。你不能因为我跟他关系不好就把这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吧？”

　　 裴锡他双腿交叠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并没有动气，只是冷眼看着周俊凯，手上的钢笔绕着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等他把想说的话说完，才慢慢地开口：“这个案子能拿回来，是季信的本事，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

　　 裴锡十指相扣，看似慢条斯理地搭在桌沿上，可周身冷冽的气压骤然升高，“至于到底是不是你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们心里都有数。周俊凯，这周末你到底跟谁在长城酒店吃饭喝酒要需要我来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