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季信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人躲到茶水间去思考人生，烟在指尖燃了半根，剩下的烟灰全数被他摁熄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平时从来不善于表达坏情绪的人如今却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裴锡说周俊凯是用澜成的名誉报个人恩怨，他自己又岂不是在泄愤？自己全心全意呕心沥血地为事务所工作，最后却全部成全了他们这些人，成了他们泄私愤的工具。

　　 重新点燃一根烟，整张脸很快被白雾笼罩，别说周俊凯待不下去，连他自己都快待不下去了。

　　 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视线在两个名字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后面那个。

　　 “……”电话里的等候音响了很久，就在快要被挂断的时候接通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渊真白却没说话，他也从来不是会主动打招呼的人，但他还是对季信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感到有些意外，默默把手机放在耳边等着对方说出他打这通电话来的目的。

　　 渊真白竟然会接他的电话，季信也觉得有点诧异，所以在接通的那一刻甚至都开始后悔了，“那个……你跟伊藤在一起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淡淡飘过来一句：“嗯，怎么？”

　　 “在公寓？”这不是废话吗！刚才从自己回来的时候伊藤就说了要回公寓补瞌睡。

　　 “嗯。”

　　 季信有一丝丝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继续接下去，“咳，一会儿下班的时候我过来，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杂音，似乎是渊真白调换了一只手，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只是简单明了地报出了一个菜名：“鱼。”

　　 这嘴是租来的吗？为什么这么金贵？还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季信无奈地笑了声，“你要是不说详细点，是要我把超市里的鱼全部都买一遍吗？”

　　 渊真白从鼻腔里传来一阵轻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耐心也难得一见的好，以前要是这样他早就应该挂电话了，现在却不怒反笑，“你这是想我了？”

　　 季信脑子当机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承认，骂骂咧咧说了他几句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有事挂了。就匆匆扣掉了电话。

　　 也不知道最近渊真白这石头脑袋到底开了什么窍，突然就机敏了这么多，自己心里那点事全都快藏不住了。想到这里季信心里一个劲的后悔，早知道刚才翻通讯录的时候就选伊藤泷了。

　　 季信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拍了拍身上残落的烟灰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直到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季信放下笔，抬手看了看表正疑惑似乎下午并没有预约，这时候时候过来敲门不是裴锡就是廖臻。

　　 门打开后确实孙越的脸，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倚在门口，眉眼雀跃地看向季信，“走啊，晚上的聚餐时间差不多了。”

　　 季信一愣，“什么聚餐？”

　　 “你没看通知群吗？主任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他请客请大家到长城酒店去吃饭，好不容易逮着宰他一顿，你不会不去吧？”

　　 季信慢悠悠地拿起手机，的确在通知群里看到裴锡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底下全是同事高兴欢呼的回应，可他却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晚上还有点事，应该去不了了，你们吃好喝好就行。”

　　 孙越一脸奇怪地走进来，两手插进西装裤地裤袋里，“你平时不是最捧主任的场吗？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季信当然不可能跟他说这件事，虽然他和裴锡之间问题已经被廖臻发现，但绝对不能再增加多一个人知道的风险。他敷衍地转了转笔，笑道：“不，我真的有事，跟朋友说好了晚上去他家里吃饭，虽然撞在一起了，但那边我提前答应过不好再放鸽子。”

　　 孙越不知情所以也并没有多想，他挑了挑眉，晒得漂亮的小麦肤色还没有褪去，整个人看起来健硕有型，“周俊凯那小子不知道搞出了什么幺蛾子，被主任劝辞了，这事你知道吗？”

　　 季信不确定，所以周俊凯搞砸云翳公司会谈的事还是先不告诉他为好，于是他摇摇头，“可能是他自己想另谋高就也说不定。”

　　 “屁！你不知道我可知道，他早就看不惯主任了，这一年来断断续续地不知道挖了所里多少的资源和案脉，就等着今天从澜成跳出去自立门户呢！”

　　 “什么？这事主任知道吗？”季信怔了一下，但很快平复下来，从下午跟裴锡的对话中来看，他肯定是知道的，并且心里有把握可以应对。

　　 孙越想了想，他自己好像也没了解到这么多，“应该知道吧，反正他滚了其实也是好事，只是以后咱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他手上带走的那些大客户的体量可都不小。”

　　 “那你就甭操心了，裴主任都说他心里有数，那我们也就放宽心做自己的事，周俊凯是咎由自取，就算以后想要在法院里跟我们分庭抗礼那实力我们心里也都有数。”

　　 季信收拾着东西，把电脑和文件存档装起来，立了立身体把西装外套上的扣子扣好，又从衣柜里拿出防风的黑色大衣穿起来。

　　 孙越都看迷糊了，“你这到底是跟我一起去还是不跟我一起去？”

　　 季信正要说不是，自己也只不过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还要去超市给渊真白买鱼，怕去晚了抢不到好货。但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高跟鞋跑步的声音，然后廖臻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就伸了进来。

　　 “季律师，猜猜谁又来了？”

　　 又？季信看着她那张脸就觉得肯定没好事。

　　 果然，她说：“下次你还是带他找找你办公室的位置吧，每次都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那里，过气明星风姿不减当年，小张都要被迷晕过去了。”

　　 季信僵硬地拉扯着嘴角，扒开挡在门口的孙越就走了出去，一抬眼，在正前方，渊真白外面套了件羊羔毛棉衣外套，里面穿着白色的针织衫，没有花纹领口有些宽松，露出深陷性感的锁骨和线条优美的颈线。深灰色的休闲裤把他那双长腿和紧实的臀部肌肉比例拉得恰到好处。

　　 他揣着手，就这么挺拔地站在一株散尾葵盆栽的面前，画面和谐又让人移不开眼。